柔声真挚道:“清和出生前,宫里只有明月这一个孩子,虽然是陛下的妹妹,但臣妾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的,父母爱子,自是殚精竭虑,尽心尽力,当然,陛下也是如此,不是么?” 祁帝眉头舒展,玄袖一挥,将皇后揽入怀中,玄色与朱色交错,亲近而不狎昵。 “有梓潼在,是朕之幸。” 一时之间,暖阁内陷入沉默,窗外雪花犹降,天色渐渐变黑。 江皇后安然依靠在祁帝的胸膛,她笑意不减,眼神却是冰冷的,又糅杂了对此刻相依的几分眷恋。 可时光终归要流逝,正如此刻,候在暖阁外的余忠良报了时辰,又道诸位宗亲皆至,言外之意,该出发去麟德殿赴宴了。 江皇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祁帝的怀抱,她站起身,温淑谦顺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各位宗亲已在麟德殿等候,臣妾,服侍陛下更衣吧。” 平常宫宴,她至宣政殿,余忠良早就为祁帝换好衣服,今日,大抵是因着明月的缘故,祁帝迟迟不动身,给了江皇后一个机会。 “好。”祁帝没有拒绝,牵着妻子的手往寝殿里走。江皇后心再不悦,这一刻她却是无比满足的。 * 秦相思陪了太皇太后一下午,又服侍皇祖母吃药睡下,回到春风殿时,天色全黑,大雪仍旧在下着。 殿内地龙早早地烧起来,担心长公主冷,又在寝殿里烧了暖炉。 秦相思站在床前,她微微张开双臂,任由海澜和海星为她宽衣。 寝殿与偏殿浅紫纱遮掩,秦相思看向偏殿的位置,明灯下照出熟悉的人影,她朝人影问:“小德子,我交代你办得事如何了?” 浅紫纱后传来小德子的声音:“长公主放心,奴才报过信了,时将军那里也已回话,会在老时间老地方等您过去。” 话音才落没多久,纱外又出现宫女的影子,是海雁从司膳房回来了。 “长公主,点心和吃食都打包好了,等会儿奴婢也陪您过去吧。” “嗯。”秦相思含糊应了声,一眨眼,海澜拿起厚厚的白狐斗篷,从头兜到脚,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行至殿外,洁白的斗篷几近与雪景融为一色,若不细看,只以为是三名宫女和一名内侍打着灯笼前进;但若走进细看了,便会发现宫人中央那抹堪比雪花的白绒下藏着花容月貌,女子眉心红梅盛开,唇珠染脂,娇艳更甚。 春风殿距太液池不远,不过半柱香,便可见池苑风貌。 大雪纷飞,太液池面结了一层薄冰,无尽雪花落在冰面上,仿佛池苑盛开的白莲。 靠在池岸上下两层的船舫外挂起了灯笼,远远看去,灯笼随风轻晃,像是停靠在岸即刻启程的船只般。 绕过大半个太液池,五人终于抵达船舫,灯火照出两侧的楹联: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秦相思的目光从楹联向上,经过匾额上不系舫三个字短暂停留,随即定格在二楼窗纸上照出的修长身影。 “时无度。”她昂首,朝身影轻喊。 吱呀一声,窗户从里面支开,眉清目朗的五官半明半暗,时无度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白狐斗篷上,未及张口,便听见斗篷下的主人又道:“我即刻上去。” 在宫人们的眼中,三年不见,长公主还是和从前般,喜欢和时将军在一起。 从前,太皇太后身子尚佳,宫宴鲜少缺席,唯留长公主在慈安殿。 好在那时候时将军养在宫里,有他陪伴长公主。每至宫宴,麟德殿里歌舞升平,而长公主与时将军则在太液池的不系舫上,打发时光。 是以,当众人走进不系舫,伴随而来的宫女和内侍十分默契地候在楼下,将二楼的空间悉数留给两位青梅竹马。 * 夜幕降临,麟德殿的宫宴如火如荼,而远在太液池的不系舫二楼,仅属于两人的宫宴才刚刚开始。 但不似麟德殿的拘束,秦相思与时无度私下没什么规矩,她进来后便脱下斗篷,盘腿席地坐在白羽软垫上,浑身上下没有半分金枝玉叶的影子。 时无度也见惯不惯地在她身旁坐下。 食盒一一打开,美酒佳肴尽在眼前,香味诱人扑鼻,秦相思不由分说,动作娴熟地掰下荷叶鸡的左腿递给时无度。 “这是司膳房新做的荷叶鸡,十几种香料塞进肚子里,用荷叶炙烤而成,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说罢,她扯下另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唔,好香。”秦相思一口咬下去,鸡腿表皮酥脆,肉质鲜嫩多汁,荷叶的香味又在咀嚼中淡淡地溢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