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思失眠了, 是夜,冷冽的风呼啸吹在春风殿窗牖上,拍打声不断响起,丝毫没有打扰到拔步床里的秦相思。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入睡,柔荑攥紧锦被翻来覆去,不似上回糟心发愁,这一夜,她心跳声如敲锣打鼓,震耳欲聋。 无措得睁大杏眸,望着头顶淡紫梅花折枝的帐慢发怔。 耳边不断回响起时无度的话。 寥寥四个字,伴着不断喷洒在耳垂的温热呼吸,中了蛊般重复回现。 “与我成亲。” 要疯了,要疯了。 秦相思倏地从床上坐起身,乌发乱糟糟的。 她咬着唇,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溢出胸腔,听得她耳廓发红。 海棠今晚守夜,闻见声音,从地平上坐起身,提着灯掀开紫纱:“公主这么晚了还不睡,再想什么呢?” 奢华的拔步床内,宫灯照出柔和的光,映出屈膝而坐的侧影。 秦相思半张脸显在灯光下,乌发凌乱打着卷,露出白皙如玉的侧颜。 海棠定睛看了看,不知是不是错觉,公主的耳朵似乎有些红。 堪堪收回目光,忽听到一句:“海棠,你说时无度是不是讨厌我?” 海棠茫然:“公主何出此言?” 心烦意乱的秦相思两根细指勾缠打转,喃喃自语:“若非如此,我实在想不通意义何在。” 听着公主前言不着后语的话,海棠的疑惑更深了,她靠近了问:“公主一直在自言自语,到底时将军说了什么,让公主烦心了?” “他要娶我。” 几个字脱口而出,拔步床内的宫灯倏然晃了晃,落在秦相思侧脸的光向下迁移,停留在她的左肩。 脖颈之上悉数隐在暗处,秦相思恍若未觉,继续低语:“从前我常常与他斗嘴,我看他不顺眼,他看我肯定也一样。突然要说娶我,海棠,他若不是讨厌我,为何如此呢?难道有什么阴谋?” 想不通,秦相思想得夜不能寐,魂不守舍。 良久,地平才传来海棠的回答:“公主多心了,时将军他,不是这样的人。” 拔步床内忽然就没有声音了,只留下一盏宫灯散发微弱的光。 秦相思没有觉察到突如其来的静谧,她此时此刻完全陷入挣扎之中无法自拔,所谓阴谋,不过是因为一句话无中生有的自我安慰。 然而她的一颗心被时无度那句“与我成亲”吊起来,七上八下,显而易见,安慰未起太大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宫灯将要燃尽,光芒愈发微弱。 秦相思眼睛睁了半宿,依然没有困意,心乱如麻久久不平。 终于忍不住下了床,低头看到入睡的海棠,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简单拾掇一番,秦相思推开殿门,戍守的侍卫刚完成轮班,领头的小将杵立在石阶下,闻声抬眸,看到明亮的灯笼下照出一张生无可恋的美人面,微微一愣。 不及他开口,秦相思径直问:“时无度今晚在不在宫里?” 弘舟点头:“在的,今晚将军当值。” 秦相思:“你去找他,就说我在不系舫等候,让他务必前来。” * “时无度,你真的要娶我么?” 天未破晓,不系舫二楼,秦相思裹紧大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提的灯笼落在脚边。 时无度没有坐下,他负手临窗,高大影子刻在地面,斜长地抵在秦相思的履尖。 宽阔的肩膀上落着细碎的雪,迎面是清冷的寒气,他面对着她,五官晦暗不明。 话从口出,秦相思对上时无度的眼睛。 她其实心里很乱,但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舫内霎时落针可闻,时无度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拾步走到了秦相思面前,身姿挺拔。 他本就高出她一个头,眼下她又坐着,身高的差距登时放大,秦相思只得扬起头,四目相视的那一刻,她听见时无度说: “当然不是。” 秦相思瞠目:“那你还……” “思思。”时无度打断她,“我只想帮你。你不愿择婿,既然圣心无法转圜,不如与我定亲,至少能落个清净。”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而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浅薄的微光浮现在窗口,秦相思的神情犹如天色,由暗至明。 末了,她长长地舒口气。 “原来是这样。”听完时无度的解释,秦相思躁动的心渐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