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祁,以她长公主的地位,哪个驸马胆敢纳妾。 景衍忍痛敛眸,今时今日,他切实体会到自食其果的感觉。 简直,咎由自取。 空气再度安静笼罩,秦相思想说的话悉数相告,不顾景衍如何沉浸悲伤,转身就要离去。 清风拂过,没过人影的草丛被杂乱无章地吹散,浮云拨日,阳光漫入山谷,洒落在人身上,闪烁着光芒。 甫一转身,秦相思目光晃了晃,眯着眼睛,冷不伶仃对上一双清冷的黑眸。 长发未干,湿哒哒散在脑后,时无度负手而立,薄唇紧闭向下,静静站在不远处,目视交谈的秦相思与景衍,也不知看了多久。 秦相思心下一空,四肢百骸瞬间僵硬,视线与他隔空相对,依旧是她熟悉的眉眼,却看得她周身血液倒流。 冲到脑海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面具破裂的声音。 景衍思忖少倾,某种决心摇摇欲坠,将定未定。 “时无度……” 女子的轻唤将他从深思中拉回现实,目光抬眸向前,便看见时无度牵着秦相思离开的背影。 照落在草丛上的两道人影交叠,似乎上天都在提醒着景衍,眼前一男一女天生一对,至于他,不过是个过路人。 一个已经被秦相思抛弃的过客,连旧爱都算不上。 * 时无度阴沉着脸,紧握着秦相思的手腕,远远将西凌人抛在身后。 空气似乎透露着一股寒冷,秦相思瑟缩了下,眼睛直视时无度的背后,心跳得极快。 她在害怕。 回到东祁以后,西凌三年成为过去,被她尘封在角落。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挤出点滴与景衍交谈,亦或是与海棠感叹,可除此之外,无论谁提及,皆闭口不谈。 皇兄、皇祖母、时无度,无一例外。 不为别的,她害怕。 害怕说出事实,一旦知道消失的三年在西凌过得是什么日子,皇兄和皇祖母自不必说。 这其中,时无度与众不同。 因为当年是他亲手护送她离开,目睹她追随景衍而去。 沉默逐渐蔓延,秦相思的心悬到嗓子眼,时无度愈是安静,她的不安愈发放大。 “时无度,你慢点。”她忍不住开口,“我手腕疼。” 闻言,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松开手。 幽黑的眸子微微向下,瞥见秦相思皓腕一圈红痕,眸光倏然暗了暗。 嘴角紧绷着,神情冰冷。 仿佛空气都被此影响,披了一层寒意。 “你,都听见了?”秦相思盯着他淡漠的五官,心跳止不住地乱蹦。 时无度冷冷嗯了一声。 “一字不落。”他补充。 秦相思心跳骤停,张口哑然几许,低头错开视线:“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时无度抿唇,手握成拳,掌背青筋凸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往事随风,既往不咎。”忖度少倾,时无度双目微沉,压下心中火气,道 “我不在乎。” 秦相思身体轻颤,瞠目望着时无度好一会儿,咬文嚼字着他的话语。 “你不在乎?”低语喃喃,她不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在乎。” 也许心底里希望他不在意,秦相思应该开心才对。 她不愿意坦白吐露在西凌三年经历的一切,与其害怕时无度知道她与景衍的过去,倒不如说是害怕他发现自己的选择以失败而告终。 想当初她决绝离开东祁,那年他拼了命地拦住她前进的道路,她一意孤行,坚信自己的抉择,倔强而固执。 不顾一切为爱奔赴,自信如秦相思,不曾想过,在西凌三年的生活,会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 而这,是当初她不惜抓破时无度的脸,与时无度决裂,也要坚持追求的未来。 她不想诉说自己过得委屈,也不敢面对时无度,自己当初的选择成为了不堪的过去,而他曾拼了命的,留下她。 她曾以为傲的自信,忠贞不渝的感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连累得体无完肤,身心重创。 以至于过往执著的信念就此崩塌,她逃避,讳莫如深,不想让时无度知道她曾经历的生活,水深火热般令人窒息。 她可以欺骗皇兄,欺骗皇祖母,欺骗江皇后,欺骗任何人。 唯独面对时无度,她做不到欺骗,只得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