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经过熟悉的长廊,昨晚突然多出的羽林军不复存在,走廊尽头一分为二,东边前后依次是宣政殿与紫宸殿,两座巍峨壮观的殿宇雕梁画栋,分隔着前朝与后宫。 不觉已是黄昏,夕阳落在秦相思的肩头,金光闪烁,拉开悠长的斜影。 远远看见明月长公主的仪仗,余忠良忙不迭上前,陪着笑脸。 他以为长公主又着急面见陛下,可惜圣上实在不得空。 从上午至现在,御书房诸位朝臣不曾断过。 不意外与江皇后的母族,即河东江氏有关。虽说皇宫内谣言满天飞,但脏水尚未完全泼到真相身上,且流言迄今止步于后宫之中,消息按理说不会这么快传出宫去。 然而江氏一族还是知道了,不仅如此,知道的远比宫里的谣言深刻。 今日并无早朝,但其门下众臣接连求见,他们知道江皇后因何“生病”,不外乎向陛下求个人情。 此事因江皇后而起,河东江氏自知理亏,言行举止无不恭谨。 陛下未置可否,御书房可谓争执不休。 余忠良言辞恳切,话里话外无不适陛下依旧很忙,抽不出空见人。 “多谢公公告知,本宫晓得了。” 跟随时无度历经陆宅,酒楼,皇宫阙楼,秦相思的心态逐渐变得平稳,自责与不安一点点瓦解,虽然存在,但至少,她不再心急如焚,心乱如麻。 她不着急见皇兄了,也答应过时无度,既来之,则安之。 总会有办法的,秦相思想,淑妃之事,总有顺利解决的那天。 淡淡的夕光在秦相思平和的脸上,天空落日旁,白云泛起橙黄、浅粉的颜色,并着天空的蔚蓝,成就一幅美丽的画卷。 仪仗一路向西往春风殿走,在宫巷中穿梭,途中遇见三五成群的宫人,堆在宫巷各个角落,窃窃私语。 看见明月公主的仪仗,识趣作鸟兽散。 秦相思不以为然,宫人聊着闲话不是什么稀奇事,一时半刻便没有放在心上。 等相似的状况接踵而至,她才觉得奇怪。 复遇见一□□头接耳,见到仪仗靠墙低头的宫人,秦相思狐疑地回眸凝了眼,发现那几人等公主的仪仗走远,又围在了一起。 “他们在说什么?”秦相思不解,遂问身旁的海棠等人。 “奴婢不甚清楚,隐约听着与皇后娘娘有关。”海棠应道,“要奴婢去问问吗?” “罢了,我没兴趣。”秦相思摇摇头,她今日在宫外,未知全貌,是以也不曾多想,一听是江皇后,自然没多大兴趣。 奈何她低估了皇宫流言传播的速度,即便无心窥探,言语也多多少少传到春风殿,秦相思闻得风声,眉头微皱。 晚些时辰去慈安殿请安,服侍皇祖母吃药时,她不免将自己听到的流言说与长辈听。 太皇太后不想秦相思那么快得知真相,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孙女信任她,便没再多问。 等人走后,老人开始担心起来,她心知肚明,宫里关于江皇后的流言,犹如春草般,野火燃烧不尽,除非能有场及时雨,可惜这雨一时半刻下不得。 大约猜测出祁帝的真实意图,总归与皇权相宜,太皇太后不便说些什么,由着风声在皇宫内刮起。 也明白秦相思早晚得知道,她早就不是笼中鸟,该来的也迟早会来。 私心却在想,晚一些,慢一些,思思曾被保护得这样好,太皇太后于心不忍,不想让她快一点得知真相。 多年对孙女教养,陪伴,疼爱已成习惯,习惯难以轻易改变,诚如太皇太后习惯守护着秦相思,也习惯将掩藏在深宫之中的污浊阻拦,一分一毫都不要沾染到秦相思身上。 秉承这仅有的私心,太皇太后难以启齿,大抵是寿数将尽的缘故,老人愈发感到力不从心。 午夜梦回之时,也时常幻想,如果思思还是个孩子,那该多好。 这样,她就可以为其挡住任何风雨。 * 春日走向尽头,迎来初夏,四月的天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就像江南的梅雨季节,东京城的整个四月似乎正走向揭开迷雾,清了明了的盛夏。 树欲静而风不止,关于江皇后的各种流言蜚语终于冲破桎梏,大风刮过般入了秦相思耳朵,她满心震撼,只是她来不及反应,因为,江皇后虐女终究大肆传扬至群臣耳中,于前朝刮起一场废后风波。 废后一说闹得沸沸扬扬,如何也瞒不过秦相思的耳朵,当她得知江皇后犯错的原因后,一下子失了神,针脚歪斜,猝不及防扎在了细嫩的指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