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求皇后娘娘放了奴婢一条生路吧。” 不可否认,海棠的确有过私心,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她不想一辈子为奴为婢,而河东江氏已然是她能攀附最好的权贵了。 她敢于答应冒险,无非知晓景衍对公主念念不忘,一旦事成,景衍说什么也要娶公主为妻,让祁帝与朝臣撞见也是为了能够促成两国和亲。 可惜造化弄人,公主被将军及时救走,与景衍私通的人成了淑妃。 就算这样,海棠也从来没想过要拿明月公主的性命来作堵,今非昔比,公主远嫁西凌决不会再吃苦受累。 如果一开始便知道会是淑妃惨死的结果,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更不敢答应。 江静言居高临下,神情冷漠地看着下首涕泪涟涟的宫女,“你投靠本宫那天起,已然背弃旧主。明月若知道是你联合淑妃给她下药,是你诓骗景衍与她单独相处,是你觊觎她的未来夫君,不惜设计企图让她远嫁西凌,这辈子再也不回来。海棠,你说说,你还有活路吗?” 海棠惊愕抬首,不可思议地觑向皇后,“娘娘,您怎么能……” 不及说完,江静言直接打断她,“纵使明月心软,给你留条后路,那陛下呢?淑妃是怎么死的你亲眼所见。想想你的身份,只怕死得比淑妃惨烈千倍万倍,千刀万剐也难解陛下心头之恨。” 宫女的面色从惊慌逐渐转变为恐惧,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如同溺在水中,为了求生而不断挣扎。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江皇后百无聊赖地向后软榻后靠了靠,轻描淡写地说出无情的话来,“你死了,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一个也逃不了。” *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场对白在夜色中显露真身,两张有五分相似的容颜在微弱的灯光下浮现展现轮廓。 “明月,再唤朕一声父皇好不好?” 帝王稳重的音声在这一刻变得急切又夹杂着期盼,眼底的渴求正一瞬不瞬凝在明月身上。 话音将落,余忠良直接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天子近侍尚且如此,遑论四周不幸路过的宫女,她们本就面露惊色地跪着,眼下乍然听见这话,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惊惧,惶恐。 她们从没离开过这个园林,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园林的主人及每月十六前来的帝王。 头一遭亲耳从帝王口中闻得宫闱秘史,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恐惧。 这是她们不该知道的秘密。 此时此刻,秦相思背对着祁帝,无声流泪。 她缓缓转身,“皇兄醉了,余公公,别忘记让皇兄喝一碗醒酒汤。” 余忠良压根不敢抬头回应。 而祁帝瞧见明月泪流满面,心头收紧,他上前一步,“明月,朕,朕……” 他想要解释什么,可忽然意识到明月既已出现在此,再多的解释也无力苍白。 秦相思脑子乱成一锅粥,从东拼西凑出真相那一刻,过往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她须臾便明白了许多事,一连串地在心头激荡。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她曾经离家出走三年,归来时做好了皇兄责罚的准备,却也知自己受尽疼爱,是以皇兄不曾责罚,她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仔细想想,当初离家出走,并非三天,三月,而是整整三年。期间了无音讯,皇兄和皇祖母提心吊胆,时刻关心她的下落。 爱之深责之切,所以,皇兄是做了什么有愧于她的事,才能抵消她任性离宫的错误。 是夜,仰望苍穹,月明星稀,秦相思看不清答案。 如今,夜凉如水,不照月明,秦相思知晓了答案。 她无法面对他,装作没听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祁帝注视着明月离开的背影,似有一股万念俱灰之意冲击而来。 他没有阻止她离开,也没有追过去。 四周静谧得可怕,静谧地让人不敢呼吸。 祁帝默然立在原地许久,孤单影只,茕茕孑立。 罕见有丝颓然无力的气息在,但没有人敢抬头去看,去理解感受帝王此刻的落寞。 良久,祁帝才收回视线,眼底的黯然隐藏不见,肃然道:“余忠良。” 余忠良忙不迭应道:“奴才在。” 祁帝冷冷地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宫人,一言不发地往深宫处走。 余忠良躬身恭送,他留在原地,待祁帝的身影没入黑暗后,才直起背,朝黑夜里大喊:“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