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 指甲修得很短,指头圆滚滚的,其上似有薄茧,仿佛长期抓握某些东西而留下的痕迹。 廖牧察觉到简臻的视线,也看向自己的手,并低声说:“这双手虽然小,但这是我的手。” “啊,”简臻一听廖牧的话就发出一声轻呼,微微笑着说:“亦舒的话。” 廖牧问:“你看过这本书吗?” “没有,只是知道这句话。” “嗯,这句话说得很好不是吗?” 简臻点点头。 廖牧将手套递给简臻,问她:“可以帮我把手套上的绳结系上吗?”手套边沿原有一个固定用的绳结,廖牧解手套时将它们解开了。 简臻双手接过,说:“可以的。您要系怎样的绳结?” “我说,你来做,可以吗?” 简臻顿了一下,她只是随口一问,想着绑个蝴蝶结就算了,不曾想廖牧居然对此有明确要求。简臻迟疑地答应道:“可以。” 在廖牧的指点下,简臻觉得自己仿佛是绑了一个中国结,那精巧! 成品也像是中国结,棱形的一个细细密密的绳结,缀在手套之上,倒挺像是原本就有装饰品,且很实用,戴上手套后,另一边手一扯,手套口就能收紧了。 简臻打量着自己亲手绑的精致绳结,默默回忆着方才廖牧说的步骤,觉得以后可以用在别的什么地方。 廖牧一直盯着简臻的动作,评价道:“你学得很快,你的手很巧,也很稳。” 简臻最不敢接受的就是别人对她手的夸赞,这比范旻远不可理喻的表白更让她惊慌失措,连忙摆手说着:“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手不好,做不了什么。” 简臻扔掉烫手山芋似的赶紧将手套还给廖牧。 廖牧接过手套,放到座椅旁边,问简臻:“为什么这么说?” 探究的目光,等待的目光,简臻被架住了,在廖牧的目光里几近无所遁形。 廖牧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 于是她索性说了,没有犹豫太久。 她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怪异之处,连大学的舍友们都不知道她的手曾动过手术。但她此刻有点软弱,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分享欲,在廖牧面前。她安慰自己,她和廖牧只是一面之缘,以后不会再见了,稍微说一下应该没关系的。 简臻指着左手拇指旁的疤痕告诉廖牧:“我生下来时是个六指,这里,多长了一根手指。” 廖牧神色如常,眼角眉梢都不带动的,仿佛六指和感冒一样是再常见不过的疾病,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 廖牧平静地说:“可你的手能够正常使用。” 简臻自嘲地笑笑,说:“嗯,可以。然而这并不能磨灭它原本不正常的事实。” 廖牧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简臻。 她的眼神似乎在说:是简臻自己过于在意了。 廖牧继续问:“你在你家里,也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愧疚吗?” 简臻没有回答,她低下头,左手藏在碗后,右手拿汤匙搅动那碗绿豆沙,不成形的绿豆浮浮沉沉,全然被人为的浪潮所控制。 太弱小了。 廖牧不问了,只说:“看来你的父母不是太懂得安慰孩子。” 简臻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迅速地瞄了瞄廖牧。她觉得廖牧看出了很多她藏在身后的事情和想法,她不懂廖牧为什么能看出来,也不懂廖牧看出来了之后为什么会选择说出来。 她有点要反省自己的冲动,可能是她自己藏得不够好。 廖牧仍然那般目光炯炯地盯着简臻看,她不想放过简臻,不谈过去,那便要谈现状和未来。 “你还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吧?或者说,你还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因为你还没有模样。” 简臻闻言,迟疑地嗫嚅道:“我……是吗?” 廖牧似乎没听见,答非所问地说:“承认自己,或者说爱自己,首先要看清楚自己,可是你看向自己时,已经被过往的经历遮住了双眼,那就另辟蹊径,在重新建立一个自己之后,再看向自己。” 简臻的脑子被绕得有点糊涂,不去强行理解廖牧的话了,直接问:“什么意思?” “找到你在这世上的立足之地,站稳了,然后走下去。行走的过程中,你的生机会焕发,你的血肉会重新依附你的骨骼而生,你会成为一个新的人。到那时候,你再好好地看向自己,再好好地认识自己,再用尽全力去爱自己。” 廖牧的话仿佛带有某种催眠蛊惑的效力,简臻的思维全然跟随着廖牧的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