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有水就行。”简臻指指桌上的一壶柠檬水说。 简臻慢吞吞地脱下双手的手套,叠放在一旁的包包上。 范旻远早就注意到简臻在大热天里戴手套的奇怪行为,以为是她的手上有伤需要遮盖,但此刻看见简臻无甚异常的手,他略感奇怪,“为什么要戴手套?” “保护手的,我的老……板,说最好这么做。” “热不热?” “还好,习惯了。” 简臻撕开餐具的包装,慢吞吞地拿出一次性筷子和汤勺,瞄了一眼对面的范旻远。 简臻平时的三餐一般都在工作室里解决,和一群人一块吃,坐她对面的不是廖牧就是莫源。 她只适应和廖牧、莫源面对面地坐着吃饭。 坐在范旻远对面,她不知道该怎么吃。 范旻远却自在得多,一边用筷子轻轻拨开牛肉上的香菜和葱花,一边问:“你现在还在忙着某件事吗?从大二开始就忙着的事?” “是呀。” 简臻也拨开香菜和葱花,没有具体回答她在做什么。 她很少会接触到工作以外的人,几乎没有要向别人介绍她的职业的机会,所以她不太会介绍,她没有廖牧的口才和自信,她总担心向全然没有接触过漆器的人介绍漆艺时,会出现她和她妈妈曾经的对话,类似“那是什么”、“是一种制作艺术品的技术”等等的僵硬又无营养的对话。 范旻远也没有追问,他夹了一筷子粉丝,在塞进嘴里之前带着点可惜意味地说:“你忙得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毕业照里,就好像,没有和我当过同学一样。” “这个不是因为太忙了,是我不想参加。”简臻耸耸肩,带着一丝无奈的笑说:“我不太想把自己扔进人群里。” 简臻还记得她发信息跟辅导员说不参加毕业礼时,辅导员那足以冲破手机屏幕的惊讶语气。 她用的借口是工作走不开,还拜托一位舍友帮她拿了毕业证再寄给她。她给舍友的地址就是她租的小单间地址,距离大学城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那是完全不需要邮寄的距离,再忙也能抽出时间亲自过去的距离。 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很奇怪,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的舍友们,在大学四年一起住的时刻是熟悉的,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亲近的,但一毕业,一分离,她就立刻觉得和她们不再相熟了。 “嗯,你的确是不喜欢那种场面……”范旻远低声说,“我有一段时间自作多情地以为,你是在躲着我。但后来发现你是真忙,与我无关。” 简臻动作一滞,抬眼看着他。 范旻远露了个释怀的笑,说:“那时候我……不太能认清现实,在和你聊过两次之后,还会想东想西,假设一些遥不可及的成功。不过你别担心,现在不会了。” 简臻却在发愣,不知要给范旻远怎样的反应。 她似乎应该学习电视剧里的桥段,也回给范旻远一个释怀的笑,然后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都已经不是学生了,思想和那时完全不一样了,喜欢的人自然也要发生变化的。 但她笑不出来。 范旻远关心地问:“怎么不吃?你不饿吗?” “我饿。”简臻忙低下头,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范旻远脸上的笑缓缓沉没,几乎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简臻,而后也低头,用筷子搅动着他面前的食物,随便夹点什么吃下去。 她仍然是一个话不多的人。 在方才注视着安隽客的向往和爱慕散去之后,她又变回和以前十分相像的模样,一只很容易受惊的兔子。 人的改变大概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以及大量的经历,对于这种固执的爱用习惯裹住自己行为的物种来说,强烈的向往和爱慕才有资格作为改变的推动力。 他越来越能够体会到简臻对安隽客投注的感情有多深。 好几个瞬间,他有从包里拿出相机的冲动。他想看看拍下的照片。 不久前才看到的简臻脸上的明艳神色,他此刻已开始想念。 和简臻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 他觉得很奇怪的是,他仍是喜欢她。 在公园里一看到她就知道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经历了两次拒绝,经历了几年的渴慕,经历了几年的遗失,他依旧,很喜欢她。 只是念大学时的一次不成功的暗恋而已,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回忆的东西,更谈不上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感觉。 已经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