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地问这个干什么?
周游看着俞道人那满是黑泥的老脸,思量几秒,接着答道。
“还算是.....富庶吧?”
这倒不是什么客气,而是彻彻底底的大实话。
周游之前所经历的剧本不过是太岁和佛心两个,其中太岁赤地千里,天上近一年都滴雨未下,就连河都给活生生旱干了,而佛心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地方一年下两次雨,一次下半年,水患颇多不说,雨水冲刷下土地也变得极为贫瘠,辛苦刨食整年也见不得什么收成。
这淞州虽然说不上什么风调雨顺,但好歹没什么大灾大难,百姓多少也能算的上是过得下去那种。
岂料。
听到这话,这俞道人却是苦笑了起来。
“道友,你或许是刚到这里,亦或者是只在边境转悠了几圈,对这内里不太了解——这样,正巧我们准备也把这活交了,那村子也在附近,你随我们来见见便是。”
周游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能按下心思,准备先和这俞道人一同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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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茶饭将尽。
俞道人与傅羽仔仔细细地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甚至连炒菜用的油水都没放过,接着才朝外走去。
但这回走的不是官路,而是那乡间小道。
日头渐中,而周游也终于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周围杂草高涨,有些甚至已经及腰之高,翠绿绿的十分喜人,那牵着的狍子嘴馋地伸过头去,转眼间便惊起了一片潜藏在其中的虫鸟。
该说不说,确实是一副不错的自然风光,只是.....
太过于异常了。
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靠近州内首府的地方,如今又是正值春年农耕的时节——如今看到的景象本不该是茂盛的杂草,而是刚播下种子不久的耕地!
可为何原因,这里却荒废至此?
周游心里只感不解,转头看向那俞道人。
“我说老哥,这里的人是都迁走了吗?怎么这地变成了这副德行?”
对方倒只是嘿嘿笑了起来。
“迁走?道友你是在说什么呢?这都是祖祖辈辈世代相传下来的地,除非全家死绝,否则谁愿意往外迁?”
“那怎么抛荒成这样?”
“没人干自然就荒了呗。”
“不是,就算一家有事干不了,但这么多田呢,怎么可能全都干不了,除非......”
想起这钟泰城里那遍地的坑洼,以及这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沟壑,周游终于恍然大悟。
“除非.....他们逼不得已干别的去了。”
那俞道人遥望着长满野草的田陌,脸上也同样露出了个莫名的笑容。
“没错......这世上都说天灾难抗,但在贫道我看来.....这人灾才是最为惨烈的。”
——而至此之后,俞道人便再也无话,直至三人又走出了几十里路,这才方见一个小小的村落。
村子不大,但也算不得多小,远远看去大概是百十来户人左右,在这个时代里完全可以称作是庄子之类的了,村口还供奉着一个土地公的雕像,看起来应是辟邪保村之类的用处。周游拿手指一抹,却发现只有最底处积了一层薄薄的香灰,还多数受了潮。
很明显,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祭祀过了。
就连神像之内的灵性也几近干涸,别说护村保家,恐怕就连基本的辟邪能力都没剩多少。
再仰头看去,明明此刻正当饭口,却压根不见多少炊烟,整个村子虽然还笼罩在阳光之下,但仔细看去,就仿佛是一个.....鬼地一般。
景神食饵歌诀自然运转,并没闻到什么妖邪味,但与之相对应的,同样也没闻到多少活人的阳气。
那俞道人倒没想得这些,他先是整了整衣服,让那满是补丁的道袍好看一些,然后带着自家徒儿七拐八拐,来到村中的一处房子前。
轻轻敲响房门,不久之后,随着一阵费力的挪动声,那木门被人艰难推开,露出了张白发苍苍的容颜。
“谁啊,这做饭的时候来打扰......等等,您是.....道长?您说什么?那帮扰村的鬼魅.....您解决了?”
............
半个时辰后,整个村的人都聚集在了祠堂里。
如果是按照原先的几百户,这小小的祠堂自然是装不下所有人,但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余口,而且......
周游放眼望去,只见得一片的老弱病残,别说应有的青壮年了,就连妇人都不见几个,其中多是那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剩下的也是那种绒毛都未曾褪去的小孩。
周游就这么看着俞道人与村长来回客套,百无聊赖地环顾起周围。
——看起来这地方以前香火还算鼎盛,牌位也供奉了不少,不过和外面那土地庙一样,很明显长时间没有人祭祀过了,只有几尊面容模糊的神像前面还摆着点野果.....
嗯?
周游突然感觉有些问题,他先是环顾一圈,见得左右没谁注意到自己,就好似蹲累了一般,站起来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