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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孤臣(1 / 3)

即便是有秃鹫护送,山林里的路仍然难走异常。

只是这两日里再没有幻海,没有邪物,没有这样那样的幺蛾子。

浑浑噩噩的燎叶,也在踏上通往村寨的船只后大梦初醒般,看得清这片天地了。

他们坐上了一艘沙船,从一个极深的潭水出发,回转绕过一面突起的山体,满湖的水杉迎面拔高,盖了满眼,把她的心都惊了惊。

沙船慢悠悠穿梭在林中,日光把水色都染成了碧绿。

栗紫色的池鹭飞起来,冲向天际,在团状如棉的白云里成了一颗颗灰点。

她第一次忘了自己正在驶向何处,使命是何。

沙船摇晃着,离开水杉林,拨开水下摇荡的水草,从南侧满山的稻田旁渡过,在一片深密的浅灰粉色芦苇丛里停了下来。

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看到了蹲伏在坡面上的村落。

若不是有红的椒、黑的瓦、灰的磨、白的布,岩骀完全可以融入山色的黄中。

特别是那一道道墙,用编好的草、剖开的芦苇与泥土混在一起做成,完全是就地取材。

若有人说他们家中还有奴隶而不是奴仆,她一点也不意外,岩骀看起来像是从远古走来的村子,踟躇到半路,便放弃了前进。

进入村子时,既没有暗箭也没有明枪。她跟着二人晃头晃脑地走过第三户人家时,有一妇人从地上蹲起,冷不防瞧见了他们,两手捧着的箢箕“哐当”掉落,激起了一片扬尘。

她侧头去望,只见妇人脚下堆了数条扁长的干肉片,估计洗后又得晒上几日。

接下来的事她已料到了,叽里咕噜的语言招呼起沈无淹和燎叶,吵闹声唤起了午后的村庄,附近的房子里,样式相同的小门吐出了不同的人,高的矮的,老的小的,全围了过来。

这方言有些类似古音,说得慢时勉强能懂几句。

村民见到沈无淹二人的感受是惊讶大于惊喜,其他人则直勾勾地望着她,比当初踏入巴黄州时路人的打量更肆无忌惮。

那种眼神是陌生且生猛的,对一个女子全无基本的约束和礼节,好像她是某种未曾入世的异兽,正接受世人的指点和观摩。

当初能说出“男女授受不亲”的沈无淹在这当中的确像个异类。

倒是村民不能引起她丝毫兴趣,坦着上身挽着裤腿黝黑的汉子,青一色花青布衫的女子,除了肤色被烈日晒得更暗,面目上跟巴黄州的人民无异。

俯冲而过的秃鹫发出尖利的叫声,震得地上的人不由得噤了声,缩起双肩后退散开,让出了一条道。

路的尽头冒出几个身着青蓝,宽袍大袖的人,揣着手,迈着长步,一行一顿地如同迎神般走了过来。

来人想必就是沈无淹口中的长老了,那股隆重、肃穆的劲在黄土漫天的乡道上显得极为突兀,但所有人都垂首以候,连燎叶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李及双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更别说眼前的景象在她看来还有些不伦不类。

行至跟前,三人竟无一人行礼,更别说李及双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三人,气氛一时尴尬到让燎叶又开始无所适从了。

领首的白须翁清了清嗓,先跟沈无淹说起了话,一字一句都甚是威严,如同父皇身边宣旨的大太监,趾高气扬地总是能镇住所有人。

沈无淹有问有答,倒也不卑不亢。

她看了一眼左侧一身黑麻服,头戴皮弁冠的人,猜测此人可能是祭司,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是哪一朝的祭司,总之不是这一朝的。

祭司本人有些定力,只装作没有看到,反倒是右侧那个清瘦突眼的中年男子,或许没等到李及双大喇喇的注视,还不满地斜乜了一眼,扬起了鼻孔。

她全当未见,移开了目光。

沈无淹用当地的古音介绍她后,又对她说:“公主,这是村中大长老,妫①uī伯公。左右分别是二长老妫辛公和巫缅大人。”

若要按品阶身份来算,眼前这三人应先向她行礼,但是这穷乡僻壤之地,未免横生枝节,她还是浅浅行了一个万福。

果不其然,三人只是看了看她,并不回礼。

妫伯公施施然先开口:“今朝的公主,或许比当今的天下活得还久。”

他一口纯正的洛音,语调上较如今的琴话出入甚多,但比起村民操持的古音更易听懂,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这话放在外头就是杀头的重罪,诅咒天子和朝运,再没有比这更猖狂的死法了。

然而她内心是赞同这句话的,王朝更迭,世事难料,换个角度来看也算是捧杀了。

尽管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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