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但她不委过于人,说到底还是自己稚嫩。 柳易文连饭也吃不下,就站在门廊里,对着空荡荡的街巷,念叨着什么。 他三十多岁,妻子难产而死,上无父母下无半子,为官十数载,历任五六地,以“政在去私,私不去则公道亡”为人生信仰。 现如今,却都是“浮生已问空王了”。 漫漫长夜,似乎总也望不到头,她何尝不能理解他,尽了全力,还是没能救更多的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柳大人,我还以为你长太息以掩涕兮,是哀民生之多艰。” 原来不是,是为他自己。 柳易文挨了训,不再作声了。 沈无淹回来时,柳易文望着天摇头晃脑,而李及双落寞地坐在医馆的院落里,被繁盛的枝叶簇拥着,周遭静悄悄的。 枝叶外是空荡荡的城,所有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谁也不需要这两个人的庇护。 他走过来,还没开口,她的头便朝他靠来,也不望他,只是呆呆地说了一句:“我可能被咬了。” 沈无淹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哪儿?”她肩上的热量隔着衣料传来,像片火域。 柳易文忽地活过来一般,转了转身,侧着脑袋听了一会门:“谁叫我?什么事?”一面问,一面悄然走了。 她无动于衷,苍白的唇瓣吐出一个字,“脚。” 沈无淹将她的头放在椅背上,那份滚烫几乎能把他的手烧红。 “我看看。”他说着,蹲下来微微拉起她的裙角,脚踝处果然有一片红润,但没有伤口。 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脚踝,问:“疼吗?也许是淤伤。” 她摇了摇头,只朝他伸出手。 沈无淹旋即站起来把她抱住,他就像一块碑,板板正正又充满冷意。 “我去找找药,前门处就有。”他拨了拨她额上的碎发,将手贴在她颈后,想要给她擦擦汗,却激起她一阵颤抖。 她知道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一下将他抓得更紧了:“别走。” “好。”他应下,不走了,挪到侧旁坐下,又将她身子调了调,让她侧靠在怀里。 李及双睁着眼,不死心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像一截正热烈燃烧着,却被无情火浇息的残烛。 太阳不知还会不会升起,它或许要永远照着另外一个世界了,她想。 “睡吧。”他将下巴靠在她额上,轻轻地说。 她抓住他衣袖的手很快就松开了,重重地呼吸着,睡去了。 但她睡得不安稳,醒来数次,沈无淹仍牢牢抱着,才一点一点放下心。 “药煮好了,还放在伙房里。”吵醒她的是庚柔的声音。 “辛苦。”沈无淹的声音在她耳朵上方响起。 “还烧得厉害吗?”庚柔又问,声音落在几步之外。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他简洁明了地答:“嗯。” 接着便是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她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庚柔忽然开口,压着嗓音:“所以,她以为你是伥人?” “嗯。”他应得干脆。 “呵。真是疯了。”庚柔不由得慨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却比所有人都狠。” 前一句说的是他,后一句说的是她。 沈无淹没有应,庚柔也未再说话。 长夜就这样一点一点漏尽,乱梦缠着她,城墙忽地变大如蓬川,又忽地变小,一指便能碾平。 满山杏花开着,一树掉了一树又长,她踩进落英里,遍地细响,无数细蛇从满地烟粉瓣中钻出来,吓得她动弹不得。 只有去叫他的名字,天地空空,花与蛇都隐了,还是没有听到回应。 她慌了,又醒不过来,像道泼入九曲迷宫的水,每一部分都在寻找出路,直到他的吻盖下来。 他的唇很凉,轻轻地点着,全然盖过了他指尖的味道。 周身的热浪又翻起来,她想抬手,却不争气地半点劲使不上。 眼角有泪流出来,不是她想哭,是热症下身体的自然反应。 这一吻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短到她没抓住是什么感觉。 他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又把她搂得紧了一点。 “慢慢来。”他的呼吸打在耳朵里,有些温热,声也只用她才能听得到的音量,“我自会去找你。”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先前她收到了皇帝的回信,信中只字不提伥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