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也骂我。” 他没说的是,当时的场景,不止周围的士兵都看呆了,连他都有些讶异。 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贵公主,竟然能把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气得如此风度尽失。 人家说李及双很有无法无天的本事,其实他那一天“第一次”见识到。 “所以这两年你南征去了。”她其实想过这个可能,可这儿太远了,长安的消息总是很晚才到,“你没有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美人在怀、乐不思蜀?” 沈无淹眉头皱起,越听越深邃,“难道我以前是这样的人?” 她几乎都要抱上去了,却只是垂下了头。 他错过了那么多,来得那么晚,两年时光,足够她长成一棵榕树,在茫茫大漠即将枯死的南方的树,只剩呼吸是暗绿色的。 “你想要紫草,对吗?我去陪她一日。”他咬着牙说,“她喜欢什么样的?也是没日没夜的翻云覆雨吗?” 李及双大吃一惊,没料到他连突西语都听得懂,还装作不知,一时气极,脱口威胁:“你敢……” “我不敢,但我能怎么办呢?”他闷闷地答,凝成一丝苦笑,对自己恼怒不已。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她。 失去记忆的他并没有获得大自在,反而被困在一个庞大的迷宫里,若是她总是不应答,他永远都走不出去。 未见到她时,只是想她,都觉通室寒凉难忍,现在终于见了她,哪怕她怎么也不愿认他,他都比以前心安。 “九岁那年,我第一次参与追捕,因为要埋伏,所以整夜不能生火取暖,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寒冷。但那时我觉得四野的风不止吹着我一人,再冷也可忍受。”他慢慢地说着,用他惯有的语速,也不看她,只是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无法翻越。 “后来,我中了蛊,练出筋蛟钩,才知道还有一种冷如此深长彻骨,如影随形。南下后,我曾体会过暖意,可如今,我紧围着篝火,却总觉得半个自己仍浸在霜冻中。现在我知道了原因,因为我的姑娘独自在凛冽的长风里,她走得那样快,走得那么远,她不回头,她不需要我了。我没法把她留在暖室里,所以我要与她一起走,让所有的风雪都只落到我身上。” 她听得心都碎了,其实他让她骄傲,她的心上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她什么时候,也没让他这么痛苦过。 在泪涌出来之前,她已扑进他怀里。 这人世太冷了,哪怕烧烬自己都不过只热上短短的几瞬。可若是有人甘愿同行,便一定能在巨大的寒冷里生起不熄的火,相互支撑着,攀过陌生的雪域和绝岭。 “你可别哭。”她哽咽着,将头埋在他颈窝里。 冰冷的泪落在在颈侧,沿着衣领下的皮肤冲出一道雨路,还未到达心口,就已干涸。 只剩了那股暖意,他受过的暖意,将他拥住。 他伸手环住她,清透的水雾也涌在眼下,却轻轻地反问:“只准你自己哭吗?” 她想起在相王府那夜,他说的话,她也记住了他说的每句话:“别哭,笑着多好。”人间已经这般冷了,笑着多好。 他将她搂紧来,直到呼吸又是自己的了,“现下实在笑不出来。过后补来,每一日都笑着,好么?” 她点点头,仰起头来望他,这时才说:“我没有不需要你。” 他心砰砰地跳啊撞啊,很想说什么,却陷在她的眼里。 那双眸子里覆着薄薄的寒冰,在烛光里挣扎着,无声地等着有人来打碎,他便着迷又失神地吻了下去。 闭上双目前的最后一眼,他见到那云际一般透远的薄冰裂成了片片琥珀。 他们不会被风雪困住的,因为此时此刻,太阳已经照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