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她,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她,也很好。 “殿下。”他开口唤她,唤了数次,也未有回应。 于是他单膝上塌,软塌承受着他的重量,发出一声悠长的“呃吱”,似是不悦。 她忽然睁开眼,目光迷迷糊糊地扫过他的面庞,复又闭上了,似有笑意从轻轻牵起的嘴角露出来,很快消散。 他都看得到她脸上的泪痕,一道一道,网在心上,风一动便缠紧来,要他连呼吸都要绞断了。 伸手从她的背上穿过去,指掌掠过乌缎般的长发,痒意迅速漫到心口里。 另一只手臂正要从她膝窝下穿过,她再一次醒来,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梦里的人,按住了那只要抱起她的手。 她气力很小,几乎是软塌塌地搭在小臂上,但他乖乖地停住了。 “我有哪儿没有说明白吗?”她问,挪了挪身子,想避开他身后的手,没有成功,他自己抽出来了。 她其实没有完全清醒,只知道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忽地陷入前功尽弃的危急时刻。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端正坐好,敛起神色,谈判一般,语气坚决,“白天因为想要听你的话,顺你的意,反而做错了。或许不要听,才是对的。” 他欺身上来,双手环撑在她身侧,在离得极近之处停住,望着她的眼睛,“殿下,我知道我来晚了。” 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腕如此纤细,腕上再无当初被缚的红痕。 “在洛阳的神贶节,人们会游着你的神像,那神像与你不像,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你。”他说得认真,也是实话。 她敛起锋芒,宽慰一笑,对这时隔两年,从千里之外翻山越岭而来的消息报以最平和的善意。 但她没有回应,仿佛听过就过了,不需要言语来确证。 “其实我觉得自己不单单是忘了你,我还忘了当初为何出发,这一路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所以我现在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说,声容哀婉,细碎的烛光塑起他的轮廓,倔强又迷人。 “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何选中我,或许你后悔了……”他努力说着,每一刻都想要恢复那些回忆。 “没有后悔。”她打断他,开始不敢回应他的目光。 他眼里有微弱的光亮起来,“我也没有,一定没有。” 她嘴角微微往上牵动,将手抽出来,不以为然地狠心拒绝:“问题不在于你如何,是我不想了。” 一遍遍领教她的残忍,他神色近乎破碎,很快,他伸手圈住她的背,道:“那你亲口说一遍,你不要我。” 她说不出来,且看得出来他生气了,眼尾泛着一角狠厉的潮红,但他的手克制着,只是温柔地挽住了自己。 他猜想当年南下,路途极苦时,自己曾背着她上山下山,一步一脚印地跋涉。 可他猜测不出她的那只手,到底是受了怎么样的伤。 她不会告诉他的,而以前的那个他,什么都知道。 念及此,心也碎了,便将额抵在她的发上。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说不要就不要了?”他极轻极克制地问,其实已然崩溃,身子抑制不住地颤着,“你都不怕我哪日想起来,却再也找不到你吗?” 她鼻子一酸,这辈子其实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此刻也只能说:“当年若同我南下的人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她缓缓叙述,重重地呼吸着,“现下的每一日,都是托你的福赚到的。我想要这世间再无伥人,当年这也是你的愿望。” 他深吸一口气,“如今也是。” “不,如今我们不同了。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甚至随时称王的紫微星,我是只想蹉跎一生的闲人。” “荣华富贵不过如此,我的功勋是建立在万骨之上的,这算得上什么荣光?”他一向看得清,征战沙场从来也不是为了求名利。 她摇了摇头,替他可惜:“何必呢,这两年你怎么过的,往后便如此过就好了。” 他眼里泛起幽绿:“如今天下太平,我也没了用武之地,若是国家有需要,另当别论。” “天下太平了?”她缓缓相问,像个久居枯井中的人,颤声询问井外的大千世界。 “南郑已降,栎阳关失而复得,南方全境收复,李成检也死了。” “南方安宁了么。”她忽地一顿,眼中慢慢有光亮起,“李成检死了?你确定?” “我用筋蛟钩把他烧死的。”他思忖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他死之前没少赌咒痛骂,而且主要是骂你,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