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议过,干脆来个将计就计,借花献佛。 朝廷的使者到达陇苏的这天,两人一道慰劳陇苏将士,反手就将这笔巨财赏赐了下去。 陇苏将士初初还未反应过来,等到沈无淹说这是皇上与陇苏尉的赏赐时,所有人同时跪倒在地,对着长安所在三拜九叩,山呼万岁。 陇苏尉当时脸上就五颜六色好不精彩,但沈李二人如此手笔,他不得不服。 陇苏百姓多是边军眷属,都是狠狠沾了这份喜气的人,百姓不关心政治斗争,真金白银入了袋,自然将恩人当自家人。 于是自发地要给他俩贺喜。 大婚未到,沿街小巷的屋檐下纷纷挂起大红的灯笼。 间中似乎不知是谁从哪听到李及双说红得有些太可怕了,红灯笼立刻换作了流彩花灯。 先是一点点,一团团,不多时便如海潮般荡漾开来,绣的、画的、堆的、抠的、绢的,各式各样,各有风情,无数的灯在城中绽开,煦色韶光。 不止教坊、戏院连奏曲目,连乡绅豪士也开场宴客。 婉转飘飞的胡旋舞一转就停不下来,从日场直跳到夜深,西域的圆毯与中原的绸缎,与“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的叫好声交汇融合,日日不休。 傀儡戏的戏班顺势拉起幕布,悬丝的小木头人儿轻巧翻腾,演的是来自长安的话本,说的却是十六公主救洛阳的典故。 李及双没有看过,听了郭申绘声绘色的叙述,只评了一句:“属实是抬爱了,洛阳哪是我一个人就能救的。” 郭申是同杨年、燎叶和计恩他们一道来的。 所有人都来了,包括吕士芩的女儿,那个当时尚在腹中的娃娃,到了陇苏竟学会了走路。 吉日当儿,陇苏更是热闹非凡,钟鼓萧管,终夕不绝。 连她自己都被这冲天的喜气淹没了,这座城实在是太吵太吵了。 吉时一到,墨车领着,鈒戟仗队护着她的鞍马,从旧时的居处出发,向新宅行去。 一路上篝火成堆,照亮了瓦楼闤阓。 那一刻,她像是这连演了数十日的压轴曲目,缓缓登场。 人们恭迎着,眼里含笑,站在不知已是多少个十里红妆两旁。 她收敛着自己,像正午日头照着的树,将所有影子都拢在裙锯之下。 看清在门边迎候的沈无淹时,她的呼吸滞了几瞬。 他穿着数百年前的礼服,玄纁色的爵弁服,翩翩俊朗,英姿卓绝。 像极了飘泼烟雨墨画中,无论如何不会动摇的一笔。 她握住他的手,下了马,踏上毡席,跟着他一路转进西南角的青庐里。 那一刻很想告诉他,她早就见过了,在山长水远的南方,就是没想过还会再见到。 行过夫妻对拜的仪式,她与沈无淹用线绳穿过镜纽,系到一处,以示结合。 各式礼毕,排箫奏响,宴席又唱起华丽盘曲的长句,跳起令人目眩神晕的舞蹈。 新娘按礼要先回房稍候。 外头玉液满泛,珍果迭山,沈无淹须在上首酬谢宾客,将这世俗的礼都走过,才领着一众亲朋来闹洞房。 一伙人笑着闹着,意气风发地来到新房外。 可推开门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李及双坐在正堂中的凳上,已脱下繁复厚重的钗钿礼衣,换成一身利落的胡服,在銮金妆奁和红鸾花烛的簇拥下,格格不入得像个刺客。 杞阳数月前的消息传来,证实了她的猜测——光络脑所布之处,便可使青络脑失效。 本想昨日就摊牌,左右权衡过后,还是推到了这一刻。 朱丁醉眼朦胧,手上竹盘里的酒樽摇摇晃晃,两眼一巡,嘴巴一张,先行喊出来:“咦,公主呢?” 吕士芩有经验,所以反应极快,赶紧打起圆场:“哎呀,都是我们疏忽,忘了告诉公主,婚服得等喝过合卺酒后,由大人来……” 庚柔扭头对燎叶道:“我先前说什么来着?安分是不可能安分的。” 燎叶瞪回去,吕士芩又迅速找补:“无事无事,现下我们替公主穿上,也是一样的。” 杨年大手一横,将众人往后拨去:“别动别动,大伙儿互相对一对,或许是眼花了。” 庚柔又抓着燎叶的衣袖道:“你输了,给我当三天的跑堂!” “都先出去。”沈无淹声调沉下去,悦容换作了凝肃,满眼黑寒的冷辉。 再无人敢吱声,急速退了出去,庚柔头比身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