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偏北,初夏的晨风细薄微凉,带着山中露水与草木的苦涩清香,徐徐沁入心脾。
三辆马车行驶在山道上,木轮碾过石子发出啪啪闷响。
逍遥裹着鹤氅,舒舒服服地窝在头车里,正给自己针灸清理体内的余毒。
毒是她与阙从洲“决斗”那一夜下得,她当时本想好好折腾折腾这狗东西,怎料最后换了魂,被自己下得毒给折腾了个好歹,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至于当时挨了阙昌一掌所中的青莲蛊,也不知阙从洲是如何解决的,逍遥只知道,在出发前她找了个机会探他脉搏,就已经探不到任何蛊毒的痕迹了。
“怕不是偷了解药吧,所以才这么急着走。”逍遥暗自腹诽,殊不知她猜的没错,的确是偷得。
换魂当晚阙从洲便命手下悄悄偷走了青莲蛊的解药,为了遮掩还顺带偷了不少毒药丹丸和珍稀宝物。这方法简单粗暴又有效,他们两人对外的形象就是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谁都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也是在那晚,他就已经在谋划怎么离开阙家了,一是为了避免有人发现他们二人换魂的端倪,二是为了摆脱阙家的种种纷争,而严世良和欧家人的到来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来得正好。
这对逍遥来说也是件好事,她用着阙从洲的身躯,很多行动都会受限,现下离开了阙家,周围除了楼若淳以外都是对她和阙从洲不熟悉的人,也就不怕露馅了。
只是他们走得很仓促,大清早便出发了,也没跟蓝问真等人道个别,逍遥心中有些可惜,不过想想他们现在的状况,也没必要跟任何人道别徒生事端。
眼见小半个时辰过去,她动手收了金针,接着便缩在角落随着车厢的颠簸昏昏欲睡。
自从离开桃源村,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放松。时隔小半个月,她终于全须全尾地走出了白鹤山庄,仿佛走出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正兀自感叹,忽地马车停下,逍遥来不及奇怪就看两个人影从她窗前飞速略过,紧接着砰的一声车门被人没好气地推开了。
“从洲哥哥!”
逍遥怔愣望去,先是看到了气鼓鼓的楼若淳,她偏头往她身后望去,又看到了和她互换了灵魂的阙从洲。
阙从洲没什么表情,但他眸光黑沉沉的,逍遥莫名感觉他也在生气。
“这是怎么了?”逍遥问。
楼若淳冷哼一声,足尖轻点跃上马车,紧接着极为熟练又潇洒地回身将阙从洲给抱了上来,她一边将人推入车厢内,一边嘴里还念叨着:“教了你这么久,怎么就忘了教你轻功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闷葫芦一个!难怪被那老虔婆欺负!”
阙从洲被骂得不知道怎么回嘴,索性就闭口不言,一副生无可恋任人摆布的模样,见逍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飞了一记眼刀过去,这才让逍遥回过神细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还能什么!”楼若淳被气得不轻,掐腰攥着宝剑,随时要抽剑砍人的模样,“那老虔婆一早上就没消停过,不是觉得蝉枝端茶的姿势不标准,就是嫌她坐得不够直。嫌就算了,还要给她立规矩!这么晃的马车,让她在头上顶茶杯,还不许茶水撒出来,只要撒一点就开始打手板,还贬损她丢了欧家的脸!”
接着楼若淳好似崔嬷嬷上身一般,捏着兰花指道:“大小姐如此不通人情的榆木脑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难怪不招聂夫人的喜欢,不讨阙大少爷的欢心。”
楼若淳一连学了好几串,那腔调夸张极了,但也形象至极,看得逍遥一阵恶寒,她把目光投到阙从洲身上似是在询问是真是假,然而没等到阙从洲开口,就听楼若淳粗鲁地朝着后车方向呸了一声,“她是个什么东西!欧蝉枝仪态好上天去了,竟然还挑刺!挑刺算了干什么侮辱人家!谁稀得要聂夫人的喜欢啊!脑子有病!”
骂完楼若淳噌地把目光射向逍遥。
逍遥打了个激灵,立马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们也太过分了。”
“还好从洲哥哥明事理。”楼若淳一屁股坐下,咕咚咕咚灌了一碗茶。
逍遥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一点心疼阙从洲的遭遇了,她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他们没换魂,对付那老太婆的人是她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她清清嗓子问道:“然后呢?”
“然后?”楼若淳啪一声放下茶盏,笑道,“然后我就踹翻了那两个跟她蛇鼠一窝的婢女,砸了顶在蝉枝脑袋上的茶杯,那茶水全甩老虔婆身上了,气得她吱哇乱叫,还不敢说我一句。”
“做的好。”逍遥忍不住鼓起掌。
楼若淳笑容更盛,却在看到阙从洲默默喝茶的模样后再度冷下了脸,只是这次她不再愤怒,而是担忧:“我这么做,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阙从洲浅笑:“无碍,没什么麻烦的,也该有人压压他们的气焰。”
楼若淳叹息:“你也真是的,被下人那么折腾也不知道反抗,若是我不在,你就由着他们乱来吗?”
“习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眼前面容昳丽的少女依旧笑着,柔弱又坚强,很是惹人怜惜。
看得楼若淳心愈发软,拳头攥得愈发紧:“习惯什么习惯,有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