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撕下来时,少女陡然握住了她的手:“发什么癫。”
“哦,确认了,你是阙从洲。”除了阙从洲,谁的嘴会这么毒,简直能毒死最烈的蛊虫。
逍遥抽回手,懒洋洋地靠在了车厢上,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话落阙从洲随手推开了马车的木窗。
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的河边火光闪烁,智渊正蹲在火堆边烤鱼,蝶衣沉默地打着下手,崔嬷嬷坐在一边拨弄火堆,看样子已经恢复了些神志。
“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楼若淳怕遇到追兵,中途改变了路线。”
“我们的身份暴露了吗?”逍遥记得昏倒前,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她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好在阙从洲给了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没有。”
“那就好。”
“好什么?”窗边探出一张明艳的笑脸,是楼若淳,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们,“醒啦!”
“嗯,醒了。”逍遥坐直了身子,回以微笑。
“我摘了好多果子,你们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她抬手递进来小布袋,阙从洲伸手接了过来,东西还没放下呢,就听楼若淳又道,“蝉枝这个给你,是山泉水,已经煮沸了,不会寒人。”
“多谢你。”阙从洲道着谢,拿过了那个牛皮水袋,他声音平缓,没什么起伏,客气到有些疏离。
楼若淳对此没什么反应,或是毫不在意,或是习以为常,总之她依旧笑着,摆了摆手便去和智渊烤野兔了。
逍遥旁观着,忽然发觉,在换魂之后,阙从洲将欧蝉枝这个身份演的很好,却依旧对楼若淳客气又疏离,远没有她和楼若淳本来那般关系亲近,就算楼若淳拉着他说悄悄话,他似乎也只是倾听并不剖心的状态。
按理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就算没有夫妻缘分,也该是好朋友啊……
“你为什么对她这么……”
“习惯了。”她话没问完,但阙从洲已经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这对她不公平。”
阙从洲嗤笑:“我对她掏心掏肺,对她与众不同,对她亲密无间,给她不可能实现的希望与期待,就是对她公平吗?”
逍遥哑口无言,她本以为阙从洲是生性冷漠,读不懂楼若淳的少女心思,然而她错了,阙从洲什么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刻意疏远楼若淳,不给对方期望,对方就不会失望,不会受伤。
“可是……”
逍遥想起换魂的那一晚,楼若淳怅然地说起和阙天晟的婚约,她不想嫁给那个人,为此她收“欧蝉枝”为徒,决定以华山之名给欧家庇护,为的就是放“欧蝉枝”自由。若是“欧蝉枝”可以不用出卖自己的婚姻为家族换回利益,那代表着她也可以。
那一夜楼若淳近乎祈求的卑微模样似乎和欧蝉枝死前的样子重叠了,让逍遥想忘都忘不掉,那是她这半辈子唯二体会到什么叫身不由己,那种绝望之感让她窒息。
“可是她还是有了期待。”她道。
阙从洲拨弄着布袋里的果子,缓缓道:“她期待的不是我,而是有人能带她脱离那个困境。我说过,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她,只能靠她自己。”顿了顿,阙从洲又道,“她是好女孩,自会有一个好归宿。”
“好吧。”逍遥本还想问问那个“归宿”是什么,但阙从洲明显不想深谈,逍遥识趣地没有再问,越过窗棱瞧见楼若淳忙碌的身影,她有些不忿道,“就算如此,可你们不是朋友吗,你对朋友的态度也太冷淡了。”
“朋友?”阙从洲丢下手中的果子,定定地看着逍遥,“我没有朋友。不杀她,已经是念在往日情分了。”
“什么意思。”
“你说呢?”阙从洲坐在木窗边,外头篝火的光芒无法触及他分毫,他隐藏在黑暗中,像一头压抑怒火的狼。
车厢内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逍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自觉地往后挪动了几分:“跟上辈子的事有关?不应该啊,她不可能伤害你!”
阙从洲不屑道:“你就这么肯定?”
“我肯定!她绝不是那样的人。你刚刚也说了,她是个好女孩。”
“她是个好女孩,不代表她没有做错事!”阙从洲猛然倾身,狠戾的声音压抑的眉眼显示出他少见的愤怒。
逍遥被那种像要吃人一般的眼神震慑住,僵硬良久才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阙从洲微阖眼帘,缓缓坐了回去,那种骇人的气势瞬间消散无踪,他轻笑一声道:“下次替人打抱不平之前,动动脑子。”
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嘲讽与调笑,只是这一次逍遥不敢再跟他插科打诨,反应过来时后背已是一片湿濡。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不再有什么交流,那些逍遥习以为常的“恩爱戏码”她也刻意回避着,整日靠在马车上不是装睡就是昏睡。而阙从洲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是把她当成了空气。
他们这种状态任谁都能看出有问题,蝶衣以为阙从洲失了宠,心思再次活泛起来,整日对着逍遥这个假公子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