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管崔幼薇如何小鹿乱撞,面似朝霞,容隐都没看见。 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抬头,只是垂眸静静盯着手中的茶盅。 “……有一个机会,给崔相公。” 连言谈都是直入主题,声音里毫无温度。 崔幼薇的心却还是雀跃了起来。 她忍不住又凑近些:“奴,拜谢容公爷!” 容隐仔细打量茶盅,目光一丝都未曾分给崔幼薇。 “叫崔相公自己亲笔给圣上写一道奏疏,奏请圣上,封咱家为王。” 崔幼薇登时怔住,心倏然变凉。 这是阿父与容隐之间最根本的矛盾所在! 阿父他,又如何肯在这个时候屈服? 崔幼薇忍不住跪倒在地:“求容公爷开恩……奴愿付出一切代价,求容公爷放过我阿父吧。” 容隐冷冷一哂:“不愿意?” 他终于将茶盅放在了一旁,眸光冷冷刺在崔幼薇面上。 “原本,咱家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的。只不过,看在崔娘子矮身相求的面上。” 崔幼薇听得懂,容隐这是说,他只是在给沈清颜面子! “若这个机会,崔相公都不要的话,那就不要怪咱家了。” 容隐说着便站起身来:“咱家已是仁慈,还能将选择的权利递到崔相公手上。” “可若是,给脸不要脸,那咱家便不客气了!” 容隐说罢便走出门外。 外面的寒风凛冽地扑进暖亭,将崔幼薇心上暗藏的火苗,尽数扑灭。 易老阁。 沈清颜回去后,简单垫补了点儿,然后就张罗着跟孙大娘、书令史他们一起准备饭菜。 过年了,她可看不惯易老阁里还冷冷清清的气氛,她得把大家都归拢到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 虽说易老阁平素的饭菜,自然有御膳房来负责。可是今天是过年,便唯有自己伸手忙活才最热闹。 有心灵手巧的孙大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叫沈清颜惊喜的是,书令史竟然是个做糕饼的行家! 她吩咐了人去宫外兵营知会承勤、蒋震。 等饭菜香气在易老阁飘起来,她还钻进玲珑塔叫老药。 结果老药竟一脸的嫌弃:“全是油腥浊气!我可吃不惯。” 沈清颜都忍不住咋舌了:“这么香的人间烟火,你竟说是油腥浊气……啧啧,老药,你难不成平素是吸风饮露活着的?” 老药竟然也不客气,“……啊!” 贫了一会儿嘴,沈清颜想,老药或许是不想离开药房这样重要的地方,唯恐有人会伤到容隐的缘故吧。 毕竟容隐在宫内宫外都树敌太多,趁着过年放松警惕,难免有人会这时候突下死手。 沈清颜便没为难老药,自己走了。到门口,回眸冲他眨眼:“待会儿我挑好吃的给你送来哈!” 回到小厨房,她跟孙大娘嘀咕:“老药个老顽固,竟怎么都不肯出来。” 孙大娘愣眉愣眼看她:“谁?老鹞子?” 沈清颜以为孙大娘是不知道“老药”这个称呼,毕竟这是她给取的嘛。她便解释,“就塔里那老爷子啊,管药的。” 孙大娘就更愣眉愣眼了:“哪有!那塔,宗主都不让别人进,除了承勤、承和之外,也只叫你进了呀。” 沈清颜正掀锅盖,听了孙大娘的话,那锅里扑出来的热气,一下子就嘘了她的手。 她赶紧将手塞嘴里去,头皮发麻。 等容隐回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沈清颜想了想,还是讪讪地进了一心堂,扭着手问他:“……粗茶淡饭,宗主可否屈尊与奴婢们一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