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怕有亡命徒找你麻烦。”
“啊？”脸上的热意瞬间消退，月买茶怔怔地抬头，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李惨绿，又看了看不苟言笑的齐燕华，她的心凉了一截。
他们都不是会开玩笑尤其是开这么恶劣的玩笑的人。
可是……爸爸的葬礼？月买茶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生父死了十五年，骨头都化成灰了，办个屁葬礼。
“是迁墓吗？”月买茶强撑起笑脸问：“刚好认识了个挺厉害的风水师，我去联系——”
“茶茶，四日前你父亲被判定脑死亡。”齐燕华平淡道，“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月买茶怔在原地。
夜色投入室内，在两张俊脸上打下阴影，叫人看不清他们的情绪，枝头的喜鹊发出凄凉的叫声，听了好一会儿，月买茶艰难一笑：“太晚了，我回去睡觉了。”
“睡不好我会死的。”她跑回卧室。
略过充斥着柔软温暖天鹅绒的大床，月买茶飞奔至梳妆台前，跌坐在那张由软皮包被的椅子上。
“真好看。”镜子里的人抚上自己的脸。
是真的好看的一张脸，鹅蛋脸，大眼睛，鼻尖小巧而鼻梁高挺，嘴唇嫣红饱满，肌肤细腻而线条流畅，组合在一起，是一张洋娃娃一样精巧若天工雕琢的脸。
只是脸色不够红润。
青白的脸色，显得她像鬼屋里的洋娃娃。
受不了那样的脸色，月买茶抓住满头紫发，狠狠把自己磕到桌上。
鼻尖触碰到桌面，她猛地一停。
“你哭什么？”她看着桌上的那两滴泪问，“他死了，你该高兴的。”
月买茶第二个心理医生和月买茶一起剖析过她。
“怎么会有人厌父又恋父？”春夏之交的花园里，心理医生翻着布满字迹的本子，一脸痛苦。
“我讨厌我亲生父亲，爱我的养父。”月买茶吹着小雏菊说：“有什么好惊讶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要是又爱一个人又恨一个人才好玩呢。”
心理医生看了月买茶良久，直到她把小雏菊吹得光秃秃时才说：“愿你的恨长久。”
“不然我真的想象不到恨意消弭后你要怎么生活。”
“放心好了，我会一直恨他，直到我死。”
用毕生去恨的人死了，为什么心是痛的？
把鼻尖抵在桌上重重了良久，月买茶抬起上身，给了自己一巴掌。
“笑。”她如此命令自己。
镜子里的人便笑了，那是一个由形象设计团队对面部肌肉走向、人类心理接受、容貌匹配度等各种因素研究数年后定制出来的笑：
天真，纯粹，包容而诚恳。
用力地闭眼，复而睁眼，月买茶放下嘴角，打算去厨房拿个冰袋敷眼。
肿着眼睛供人表演关怀对她而言是最恶毒的惩罚。
*
厨房安静，过了晚饭时间的厨房已经被清洁干净，只有给月买茶熬补汤的那口锅在噗噗冒着气。
嫌恶地看了眼那口散发着草药气息的锅，月买茶从冷冻库里拿出冰锤，直接摁在眼上。
一瞬间的刺痛过去，她的眼睛连着眼周的肌肤都变得钝钝的，拿刀扎怕是都没感觉。
摁着冰锤，看着窗外云雾缭绕的山顶，月买茶骤然想起在东南亚度过的那两年时光。
八个顶尖的心理医生和十二个精神病学家一起下场催眠她更改她记忆，才勉强让她忘了大部分往事，把她的记忆定格在父母被车撞死的一幕。
放下冰锤，月买茶把脸埋入掌里，重重叹了口气。
别去想了，你现在有疼爱你的父兄，爱你的男朋友和还有用不尽的钱财，你应有尽有。
你这么完美，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一个只会慷他人之慨的人的生气，把自己扔到消极情绪里呢？
没必要，没必要因为那一个人辜负了那么多爱你的人的心意。
没必要……
缓缓抬起头，月买茶对着窗户挤出一个笑，而后撑着桌子站起来，向一个全力跑到终点的马拉松选手那样筋疲力尽而精神亢奋地离开厨房。
她要去找在终点等她的人。
书房的门自她飞奔而去就没合上，见她回归，沙发两侧商讨公务的叔侄一起朝她看去。
他们的目光比夜里的悯山悬崖还幽深。
“我能去看他的遗体吗？”月买茶笑得苹果肌肿胀。
齐燕华瞄眼李惨绿。
李惨绿默默站起身，牵了月买茶的手去她房间。把月买茶摁在床上，他给她穿起Dior的黑套装。
黑纱覆面，月买茶摁住他的手，说：“做吧。”
她抬起褪去丝袜的腿，碾着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平静道：“万一我脑子一抽想给他守丧，你可要再憋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