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买茶醒于早上八点。
看了洛可可风的床幔许久,她坐起来,麻木地洗漱,穿衣打扮,然后坐到床边。
殖民地椅上,罗伯特正一脸凝重地在开会。
内容跟她名下的三艘游轮有关。
等待罗伯特开会的时间里,月买茶想了很多事。
那些事兜兜转转一圈,缠在身上,最后化为发现她接触叶子时解琟用皮带在她身上抽出来的疤。
一条条又红又肿,滚烫烫了一周,冷却成青紫瘢痕,彻底消掉用了一年。
“所以呢?”她艰难地张口,仿佛才被抽了一样。
眼泪被罗伯特用纸拭去,她听见他以稳重的口吻说:“不是冲你来的。”
“夏洲对毒|品的管制很严。”月买茶哆嗦着唇说,“他会被枪毙的。”
眼泪又染湿脸颊,她抽抽搭搭道:“我不能失去他,Robby,我已经没有解琟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我不能没有Daddy的,我爱他。”
“现在知道爱了?闹事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冷冰冰的男声传来,月买茶抬头看去,见是林嘉措。
年轻的军官穿着便服,一身风雪冷气地站在缦纱下,眉眼锋利,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月白去深城处理船了,临走前给我带了话叫我接你去家里住。”生疏地挤出温文的笑,他一口别扭的温柔语气,“走吧。”
月买茶看向罗伯特。
罗伯特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无比自然地笑道:“那可是北省的议长。”
“别自己吓自己,不会有事的。”
月买茶嗯了两声,起身跟着林嘉措离开了房间。
印象里的竹园从来没有这样荒凉过。玫瑰花鲜嫩欲滴,书架一尘不染,空气飘着淡淡的熏香,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可气氛就是沉闷的。
摩挲了两下楼梯把手,她喊住走在前头的林嘉措,问:“我舅舅不会有事吧。”
“你也不想想他爸妈是谁。”林嘉措朝她伸去手指。
握住他长满茧的手指,月买茶佝偻着背跟他一起踏出竹园别墅的大门。
一共一百五十步,月买茶却觉得自己走了一百五十年。
够活三个她了。
*
到了慈山,月买茶被叫去帮忙准备晚餐。照顾祖孙两人的保姆跟她说家里要来年轻的女客人。
“许给嘉措哥吗?”月买茶愁云惨淡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笑容。
保姆嘘了声,说林嘉措不是很乐意,叫她别在他面前提。
提不提人都要来,虚情假意的午饭后,月买茶寻了个躺椅歇下。
那位她亲舅舅的女儿的精明眼神和叫人膈应的话不停在眼前重现,晃得她脑袋昏沉。
又细细捋了一遍认识的大人物,月买茶往蛇省打去一个电话。
“明首长,您允诺我的话还作数吗?”
明见山呵了声,“说。”
“三北省议长齐燕华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倒是感恩。”明见山看眼棋盘对面的胞弟,哼道:“等你见了齐璆,记得替我转告他,改名不改命。”
“如果他在大会开始前出来,我会替您转告他。”
明见山:“大会之后他可没命听了。”
月买茶扯扯嘴角,“那……我听说他要调到南边,您知道大概率会调到哪吗?”
“我只答应过帮你一回。”
又一长串嘟嘟声荡在耳边,月买茶呵出一口气,把手压在眼上。
*
睁眼,看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的林嘉措,月买茶在恍恍惚惚里意识到自己又一觉睡到了天黑。
瞧见林嘉措手上的《悉达多》,她想起那句很出名的话。
往日有如前世。
她一向奉那句话为圣旨。可现下太艰难,她不得不去回忆不用担惊受怕的过往。
“当初是谁想让我们两个订婚的?”她问林嘉措。
程鹏飞只是一个商人,没那么大能耐拿捏第九议席长的孙子,李敏衡作为沪城一把手倒是有牵线的实力,但他是第一议席的人,犯不着冒着结党营私的风险给她挑林嘉措当未婚夫。
林嘉措掀起眼皮,认真地看了眼月买茶,一双瞳如黑曜石般透亮,像照妖镜一样照出人之所想。
“我只是好奇而已。”月买茶笑道。
林嘉措垂下眼皮,顿了会儿才说:“过去的事没什么好知道的,做好齐叔叔的女儿就行。”
“可我真的好奇。”月买茶哀求道。
到底得是怎样一对夫妻能在死后保佑女儿一生荣华富贵?她好奇起自己过分的幸运。
林嘉措冷冷回答道:“是齐叔叔。”
“这样啊。”月买茶心中陡然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