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鼓怨恨。站起来,她向门口处去。
雪地里长出了生父的遗体,无边黑夜中,雪簌簌而下,埋葬了不堪往事。
可葬不尽的。
地藏菩萨尚且度不尽地狱众生,只一场薄雪,怎么葬得了过往。
寒风吹过,寒意自骨里生发,月买茶倚在门框上,盯着不远处流溢着冷调黄色光的议院大楼看。它孤独地立在山巅上,像一个经历过很多事的人一样冷眼旁观一切。
视线向下,月买茶看到了掩映在树木下的一排形制相同的小楼。
她愣愣地回过头,看壁炉旁一身家居服,垂眸讲话的林高义,看乖顺坐在沙发上的江家小姐,恍惚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已在慈山上待了三天。
慈山,手眼通天的人住的地方。
寒风吹起身上的斗篷,夹在滚烫和寒冷之间,月买茶看到一个老妇人举着伞向她走来。
“小林先生。”老妇人站在台阶下,仰着脸说:“议席长想见月小姐一面。”
“那你该问她。”不知何时,林嘉措站在了月买茶身后。
老妇人看向月买茶,混浊的眼球滚动着,和蔼又不近人情。
看了眼林嘉措后,月买茶点了点头,
走过马路,再拐个弯,就到了第五议席长秋玉叶的家里。
她是这个国度里现存的权力最高的女人之二。
屋里暖融融的,随处可见暖色系的针织物,错落有致摆放着的绿植鲜花削弱了权力二字自带的冷血无情,不去想秋玉叶的身份,单看她的人,旁人只会觉得她是沪城弄堂里,生活得认真精致的老太太。
“秋夫人。”月买茶一进门就对坐在沙发上撸猫的老太太问好。
油光水滑的胖橘猫受了惊,喵喵着蹿上了楼。
“喊我秋奶奶就好。”秋玉叶伸手拿过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盒子,木制眼镜盒古旧,遍布白色抓痕,她打开后月买茶才发觉那是个眼镜盒。
戴上眼镜后,秋玉叶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她看了看月买茶,没说话,站起来走到木柜子前,拿出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大木盒子,拿着它坐回原位。
“你坐。”秋玉叶说。
月买茶便乖顺地坐在长沙发上,侧身正对秋玉叶,眼眸半敛头微低,端一副乖乖女样。
秋玉叶沉默了会儿,说,“给你的见面礼。本来想让月白带给你的,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慈山。”
“也好,当面给才有诚意。长辈的好意就不要推脱了。”
月买茶便接过了木盒子。
“我送您回去。”适才引月买茶来的老妇人在秋玉叶讲完后立刻开口。
“谢谢秋奶奶。”月买茶道完谢才起身。
小心捧着盒子,月买茶出门拐弯,顶着愈加大的风雪,加快了回林高义那的脚步。
出去了不过十分钟,门口就停了一辆车。
看形制是议院的人,级别应该挺高。
进了客厅她才发现来人是彭嵩,五十五岁的人,精明壮实,一派只属于第九议席的暴徒样。
讲话的两人看都没看月买茶,话么,也没避着她。
自动屏蔽声音移开视线,月买茶开始想东想西。
从窗外向远处眺望,可见灯火通明的竹园大别墅,灯光照耀下,玫瑰花田若隐若现。
狂风大作,玫瑰花瓣在漆黑夜空下化作一道漩涡,黑红黑红的,像久未清洗的绞肉机。
想到绞肉机,月买茶就开始想现在的局势。
换届的时间,针锋相对,都屏着气想摁死对手,往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气度消失殆尽,只有赶尽杀绝。
也不知道齐燕华怎么样了。
收回视线,暗骂声忧思伤身,月买茶乖顺地垂着眼皮,把目光稳稳当当地放在木盒上。
看久了她才发现上面漆画的是《女史箴图》里的“欢不可以渎,宠不可以专”。
端庄优雅知进退……描述掌家夫人们的好词在脑里过了一遍,最后浮出一张淡然似水墨画就的脸。
还是爱情好啊,月买茶感叹。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那么多尔虞我诈,弯弯绕绕,干净得像外头下着的雪。
“想什么呢?”老迈的声音问。
月买茶不假思索地回:“李惨绿。”
反应过来后,月买茶不仅没红脸,还强词夺理道:“那不是无聊嘛。”
不知何时,彭嵩已经走了。
把盒子摆在茶几上,月买茶弯着腰说,“秋议席长给的。”
“给你你就收下,还能是毒药不成。”不屑于月买茶的谨小慎微,林高义直接打开盒子——
一整套首饰,珍珠贝母蚌壳组成的石榴,流盈柔光,是年龄有五个月买茶的老物件。
月买茶对夏洲传统文化没什么了解,但多多少少知道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