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甲胄,面黑皮糙,目露精光,神情远比年纪看着老成,与银牙说话时嘴角一歪,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银牙抬头看向高高的城楼,大声笑道:
“百里殿下,在下叨扰了。”
并未在意百里世子的藐视。
这位百里殿下乃是金乌族百里廉的长子百里长敖,就是云景崇与云峰提及的北境百里氏族,那位与云烟霏生情的就是百里长敖的弟弟百里长季。
这时,百里长敖身后悄悄出现一个人,低声道:
“大殿下,银牙突然到访,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到云氏冒名北宫拓的百里拓。
百里长敖不以为意:
“管他什么目的,他来得正好,开城门。”
百里拓细察百里长敖的眼神,颇有玩味的意思,心里立马明了,大声喝道:
“开城门。”
城门内的小卒们立即打开城门,银牙从风卷雪涌中抱着姜雨芫走了雁归城。
北境雪大,整座城池都被冰雪覆盖,白雪皑皑下楼宇高低起伏,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夜色朦胧,城中亮起一盏盏灯火,白雪与火光相映,美得如同一幅画。
银牙抱着姜雨芫,无论心里有多焦急,身上有多无力,面对迎接他的百里长敖时,也要强颜欢笑。
北夷人多强壮善骑行,百里氏亦归属北夷,是以多以马匹代步。
百里长敖命人给银牙牵来匹骏马:
“银牙,我这里无车撵,委屈你的小娘子与你同乘一匹马吧,看夫人这个样子,是冻坏了,还是受伤了?”
说着,欲凑上前来看个明白。
银牙见状立马挥袖遮住姜雨芫的面容,不教百里长敖多看一眼:
“一点儿小伤而已。”
抱着姜雨芫跃上马,一手持缰绳,一手抱紧姜雨芫,笑道:
“天色已晚,今夜要劳烦殿下了。”
百里长敖看银牙的神色,他不愿多说,自己也懒得多问,只道: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宫里有的是医官灵药,你尽管使唤给夫人治伤。”
说着跳上一匹大马,百里拓和几个小卒也上马随行。
只等百里长敖一声令:
“回宫。”
马蹄声起,一行人奔入城中。
雁归城的上空飘着鹅毛大雪,风声呼啸,街道上没有行人,唯有两旁一扇扇亮着灯火的窗子照亮去路。
一到百里氏的宫殿,边有人来报百里长敖王上急召,百里长敖便与银牙别过,吩咐百里拓好好招待银牙,便匆匆走了。
百里拓把银牙引到下榻之处,派了医官和几个宫婢侍奉,又送来饭食,也告退了。
银牙问医官要了几味药材,便遣走他,也不让宫婢近身,只让她们在外间候着。自己则抱着姜雨芫进了卧房。
殿里炭火烧得旺,温暖如春。卧房,将她轻轻放下,试探姜雨芫的鼻息,时而绵长,时而短促,脸上全无血色,身上愈加冰凉。
银牙心道:雨芫才受了重伤,又禁受风雪,此时便是我找百里氏讨到雪枯草,也不能立时给她服用,须得先教她身子暖和些,洗掉身上的血污才成。
想到此处,当即命外间的宫婢准备好沐浴之物。
不多时,宫婢们把一个大大的浴盆抬了进来,加足热水,卧房里热气升腾,烟雾氤氲。
最后两名宫婢把一男一女两套衣衫放下,也退了出去。
银牙看看周遭,总觉得有些不放心,目光落到房中摆设的大大的屏风上,立刻有了主意,朝那屏风一弹指,一股气击到屏风上,屏风一下子飞到浴盆边围成多半圈,没围住的地方靠着墙壁。
从外面看,浴盆已被围得严严实实,银牙这才满意,轻轻抱起姜雨芫走进屏风里,将她放在浴盆边的长凳上,伸手要去解姜雨芫的衣衫,忽觉得不妥,先向姜雨芫赔罪:
“雨芫,我并非要轻薄于你,着实是不得已,只为治伤,绝不对你动妄念,我若对你有不敬之处,待你好了怎么罚我都可。”
才把姜雨芫的衣衫脱到胸口,心里又砰砰乱跳:不行不行,我还是遮住眼睛得好,无论你知否,我都要先管束住自己。
伸出手指在衣襟上轻轻一划,割出一条布带,随后拿布带蒙住眼睛,才摸索着一点点为姜雨芫脱去了衣衫。
银牙虽然蒙着眼睛,心里却跳得更加厉害,每脱一层衣裳,心里就更加紧张,直脱到最后,触及姜雨芫冰冷的肌肤,摸到她满身的伤痕,那一下下的心跳都变成了一刀刀的伤痛,他突然觉得十指近乎麻木,隔着布带,仿佛也能看到姜雨芫伤成了什么样子。
当他轻轻抱起姜雨芫放入浴盆里时,听到啪嗒啪嗒的声响,才发觉是自己的眼泪滴到了浴盆里,不由得在心底嘲笑自己:银牙啊银牙,你竟也学小女子哭鼻子,雨芫还有救,既已到了北夷,就不能空手而归。
姜雨芫一入热水,许是激得伤口疼痛加重,她似乎有些清醒,微微张口呢喃。
银牙赶紧贴耳凑上去,听清她唤着宗志和阡陌的名字,随即大喜,一遍遍叫着:
“雨芫,雨芫。”
企图唤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