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付轮船老轨的人工。”
林玉婵点点头。
“为信息付费”这个概念,就算是到了现代社会也未能全员普及。如果她真的傻兮兮的印册子卖,可想而知,多半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不出三两天,盗版满天飞,她自己凄惨吃土。
她慢慢说:“《北华捷报》增出的那个副刊——《船务商业日报》,其实就是给洋商提供类似便捷的情报。既然《船务商业日报》能赚钱,说明这个盈利方式是可行的。区别在于,洋人大多富裕,不在乎那点订阅费,而报纸走薄利多销路线,以洋人的收入水准来说,定价更是相对低廉,所以……”
价格低到一定程度,人们就不太愿意费尽心思弄盗版。而且这年头没有扫描拍照,盗版的成本也比较高。
前提是,她的“订阅用户”必须足够多。
以博雅目前的商誉,恐怕没办法做到一炮红遍上海滩。
她马上又说:“可以先低价或免费,等人们习惯了看着情报做生意,我再提价……”
“那大约需要多久?”苏敏官含笑问她,“十年?”
林玉婵无言以对。
这是后世的互联网创业思维,以低价补贴开路,先圈一波消费者,等抢占完市场,再悄悄提价,或是推销其他增值服务。
不过,在大清朝,生活工作节奏缓慢,商人们遵循几千年的买卖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林玉婵粗略算了算。除非自己再融三千两银子的资,否则大概玩不起这个套路。
这还是旗昌洋行十几年打拼,靠着各种洋商特权,奋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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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得逞了,在与世界的对垒中,小小地占据了上风。她就会美得不行,从早到晚飘上天。
有时候她失败了,只能咬牙抱头,承受社会的毒打。等疼过了劲,却又掸掉泥尘站起来,继续奔向下一个挑战。
苏敏官:“首先,如果你真能汇总各码头商品价格,我相信人们就算不能立刻认识到它们的价值,假以时日,商人们也定会趋之若鹜。问题是,你如何说服那些一毛不拔的各地行商,为几个简单的数目字而付钱?就算你定价五两银子,他们大可多人买一份,然后互相传阅,或者干脆买回私印,低价转卖……到最后,可能全上海的商人都人手一份实时价格表,而你从中的收入,不够付轮船老轨的人工。”
林玉婵点点头。
“为信息付费”这个概念,就算是到了现代社会也未能全员普及。如果她真的傻兮兮的印册子卖,可想而知,多半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不出三两天,盗版满天飞,她自己凄惨吃土。
她慢慢说:“《北华捷报》增出的那个副刊——《船务商业日报》,其实就是给洋商提供类似便捷的情报。既然《船务商业日报》能赚钱,说明这个盈利方式是可行的。区别在于,洋人大多富裕,不在乎那点订阅费,而报纸走薄利多销路线,以洋人的收入水准来说,定价更是相对低廉,所以……”
这还是旗昌洋行十几年打拼,靠着各种洋商特权,奋斗出来的。
他一个中国毛头小子,凭什么?
凭这张脸么?
金能亨人未到,戾气先来。不过碍着旁边友商的面子,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个友好的姿态,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近似于狞笑的笑容,朝苏敏官伸出右手。
林玉婵依然摸不清他路数,问:“那里有什么……”
他卖关子耍赖:“陪我去乡下玩嘛。”
一百多年后的金融中心陆家嘴,眼下确实是一派乡野风光。由于地价贱,洋行在此处购置地皮,设立仓库厂房码头之类,江岸工业初兴,黑烟冲天,机器噪音盖过了临近村庄的鸡犬之声。
英资“耶松船厂”沿江而设,铺开一列车间、船排、仓库、绞车、缆桩之类。
林玉婵不禁暗自皱眉。
有人敢对苏敏官这么说话?
苏敏官却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很恭敬地说:“烦老爷带个路。”
“实在抱歉,佩里老爷就喜欢看中国人欺压中国人。小的演得真些,年底花红就分得多些。没办法,家有老母,清高不起来,太太就当我患了面瘫吧。”买办依然鼻孔朝天,脸上傲慢,声音却恭谨,整个人显得十分精分,“小的姓黎,年轻时赚过一点小钱,蒙乡人起个诨号叫黎富贵,潮州会堂的三排。去年惹了官司,在义兴的仓库里躲了一个月风头,又蒙舵主大哥使钱摆平,最近风声过去,才出来赚钱糊口——太太这边请。”
林玉婵一路忍着笑,小声说:“你眼睛放低点儿,仔细看看我,像他太太么?”
金能亨糊里糊涂接了张名片,嫌恶地翻面看看,确认干净,随手揣兜里,又狐疑地打量这个看似纤弱的中国姑娘,觉得似曾相识。
黎富贵察觉到气氛诡异,可不敢在自己的岗位上撺掇华夷冲突,朝林玉婵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趾高气扬地喊:“走啦走啦,一个小丫头乱说什么大话!以为洋大人好骗么?”
为了挣口饭吃,人人都活得不容易。好好一个船厂买办,还得练变脸。
金能亨在她背后嘟囔,依稀是跟苏敏官说“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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