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风细雨楼。”
“就在那里?”
“如果此刻不在,明天也会在,明天不在,后天也会在。”苏梦枕道:“他要做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就一定会在。”
“你想不想杀白愁飞?”
“不是想杀,”苏梦枕纠正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若是换了一个人,枕河大约会觉得他在讲大话。
但即使她与树大夫相处不过短短三年,却至少听了不下一百次什么身受苏楼主大恩要报答的话。
不过那个时候的苏楼主还是老楼主苏遮幕。
她的的确确见过苏梦枕,现在想起来,就是她一觉醒来到了天山的前一天。
那时候她没有目标,没有武功,每天只和树大夫学点知识,大多也是应付了事。不过她人可爱,又很细心,很体贴,树大夫便很疼爱这个小徒弟。
那一天树大夫带她去了一个白塔,他去给塔中身体都不好的父子看病,枕河无所事事地往上爬楼,一直爬到塔顶。
她默默地看着汴京的景色,想的却是从她办公的金融中心望下去的人间灯火,想她的家人、想她的朋友。
然后她在栏杆前睡着了。
她醒来是因为一个男孩背起了她,小孩子总是容易睡着也容易醒,何况这个男孩子的背很瘦,脊骨很硌。
这个男孩就是少年时候的苏梦枕。
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身体寒弱而极为消瘦,没有一点婴儿肥。
男孩的姿容像一个神,不怒自威,不言却冷。
见这个陌生的小女孩醒来,他很利落地放下了就走,没有说一句话。
枕河默默地跟着苏梦枕下楼,他没有走得很快,也没有走得很慢,她一路小跑,还是能勉强跟得上的。
下到不知道第几层的时候,树大夫正和一个同样瘦削的中年人讲话,看到男孩下来,笑着说道:“苏少楼主。”
然后又看到枕河,叫道:“小河,你到哪里去了?”
苏少楼主答道:“她在塔上睡着了。”
树大夫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少楼主去找她。”
这件事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枕河记得是因为这是她见到树大夫的最后一天,她觉得苏梦枕不记得实在很正常。
她却不知道,苏梦枕不会忘记任何一件事,一件也不会。
他说树大夫没有徒弟,那树大夫就是没有徒弟。他说没有见过她,那就是真的没有见过她,即便是小时候。
但至少她对这个身残志坚、心地不错、话又不多的病人感官不差。
她也不知道苏梦枕的话在江湖上就是铁律。
但她认为如果他也要杀这个什么白愁飞,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