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荼紧闭着双眼,以一种及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后背被划了好多狰狞的刀口,紧紧贴在背上的蓝色布衣被划成了碎布,鲜血仿佛还没有凝结,在被染成深色的布衣上透出来。
温余儿眼中升起一丝带着希望的光芒:“她还在流血,她还在流血呢!潮生,赶紧把阿荼带回去啊,幸川肯定能救她!潮生,你快……”
“余儿!”温潮生低喊了一句,“她已经没气了!”
温余儿听见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破口大骂起来:“你当我傻啊!!!我是医术不精,但我有眼睛!你没看见吗,她还在流血!阿荼皮外伤虽然重了些,但是哪有这么快死的!”
“你好好看看!她是被勒死的!”
此话一出,温余儿终于安静了下来,在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后,她低下头,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阿荼的后背,结果却犹豫了似的,僵在半空中迟迟不肯下手。
温潮生二话不说,伸出双臂,牢牢地扶起阿荼的头。小姑娘被转过来的一瞬间,温余儿一下就落了泪。
白嫩的脖子上,是一圈触目惊心的勒痕,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变成了深紫色,还微微凹进去了一些。
阿荼的手臂垂在地上,朝着前方,手指狰狞地弯曲着,仿佛要拿回什么东西一般。温余儿顺着阿荼手臂的方向望去,却见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药瓶。
她不可能不认识,半个时辰前,阿荼还在握着它对自己羞赧的笑着。
温余儿终于大哭起来,发了疯似的:“她还不到十三岁……”
忽然肩上一痛,耳边传来一声平静的、低哑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温余儿抬起朦胧的泪眼,她看见温潮生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满眼通红。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温潮生怒喝一声,将温余儿震得抖了一下。
“今日一战,本可避免,可是却因为你!!!”温潮生霹雳般的声音在耳边惊雷一般刺激着温余儿的耳膜,“全镇的百姓遭了殃!!!你看看周围,黑烟弥漫,断壁残垣,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就私自决定一切,你什么都不明白就公然违抗军令!你可想过,若今日此处铁弗人如同战场之上一般人数,只要一个晚上,便可直接北上灭了娄烦国,南下踏平雁门郡!!”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潮生我只求你,想办法救她、救她啊!!!”温余儿哭喊着,用力扯着温潮生的袖子。
“都死透了你告诉我怎么救?!!!”
温潮生一声嘶吼让温余儿冷静了下来,他拽起温余儿,然后扳着她的脑袋强迫性地环视了一圈,环视那些死去的人,环视四周毫无声息的场景。
温潮生颤抖着问:“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还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他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温澜啊温澜,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你从来都是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等等听我给你解释?!!”
半晌凝滞,温潮生终于压抑住了情绪,他抬起手,轻柔地擦去温余儿脸上的泪水,“余儿,救不了这孩子是事实,我们只是玄甲铁骑营的将士,不是大罗神仙。”
温余儿呆滞着,不再挣扎。
“阿荼的死对你而言是个教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知道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你不该做的吗?我们是顺国的将领,是要去保卫边境的,只此一件,其他事一概不归我们管。”
“你想跳出这个圈子,你不愿被规则所束缚,你急于得到成绩证明自己,可你连话都不肯认真听完,只知道横冲直撞,不撞南墙誓不回头。你看看现在,你还想要做什么?你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有想过玄甲铁骑营怎么办吗?”
字字诛心,温余儿再次无力地哭出声。
是她自负、是她急于求成、是她作茧自缚、将所有人的叮嘱拒之门外。事到如今,无数条鲜活的生命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温余儿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然后,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
段舒玄坐在营帐里,任由许亦安为自己包扎着左臂上的伤处,又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去看其他人:“按理说,那些铁弗人被关在这儿已经两年多快三年了,县中无人,便自然也无吃食,为何还能活下来这么多啊?”
余傲寒沉默着坐在上座,听见这话才开了口:“县内的铁弗人当初能混入此处,定是做了一番努力,想夺取天下,必定有所牺牲,食物,不止蔬菜、瓜果、牲畜……”
沙哑的声音飘散在空中,让人不免心生恐惧,余傲寒眼中皆是犹豫,最后还是轻轻开口,“还有人。”
众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恐惧。
段舒玄难以置信道:“他们吃人?吃自己的同伴吗?”
温潮生声音及其冷静:“有什么可奇怪的,这就是一直以来铁弗部为何势头不减,甚至成为我大顺的死敌,他们没有人性,杀人如麻,极端狂暴。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打下我大顺,这点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
盛之琀挨着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