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漪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温余儿半晌才嗫嚅道:“你……”
温余儿这才反应过来周围不止她们二人,温漪身后站着几个世家小姐以及一堆婢女。她强迫自己挪开眼神,佯装镇定单膝下跪行礼:“微臣温余儿,冲撞了诸位,还请恕罪。”
后面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嘀嘀咕咕交谈道:“这就是那位玄甲铁骑营的温领军吗?”“还以为是个体格如牛的女子,原来竟是个美人。”
“快,快请起!”温漪赶紧伸出手扶着温余儿的胳膊,而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双手曾握着她走过春夏秋冬,也曾温柔抚过她的面容。
温余儿鼻子一酸,也不敢抬头,生怕落下泪来引人猜忌:“多谢应王妃。”
后面有人笑道:“温领军还认识应王妃吗?”
温余儿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思绪还是被扰乱了,以至于说错了话,她正思虑着该如何应对,突然面前人温婉和煦的声音响起。
“听惠王殿下曾提及,玄甲铁骑营曾救他于水火之中,也曾与我说过温领军性格极好相处,想必温领军也是从惠王殿下处听过我吧。”
温余儿还是没忍住微微抬眼,下一瞬慌乱挪开:“是……早听闻应王妃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漪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压抑着情绪试探道:“边境苦寒,温领军可还习惯?一路舟车劳顿,不知身体如何?”
温余儿缓缓抬眼,对上了那双如水般充斥着关怀的双眸,面前女子虽浑身璀璨可相较从前却消瘦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努力忍着泪意挤出一个微笑:“托应王妃的福气,余儿一切都好。”
温漪眼中有泪光闪过,她呼出一口气,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温领军可要一同坐坐?正好我让人带了枣泥酥。”
温余儿本想反过来问问温漪这些时日过得如何,闻言却心头一动,紧接着便被一世家小姐打断了思路:“应王妃一直这般平易近人,温领军别不好意思。”
众人听后都笑了起来。
温余儿有些站不下去了,若是再久一些,恐怕就要被有心人注意了,她稳了稳心神,立刻后退一步抱拳道:“军中还有要事在身,余儿不便久留,便不打扰诸位了,余儿告退。”
双方行礼后,温余儿便不再去看温漪,绕过众人朝宫门处离去。身后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不过说起来,这位温领军姓温,我记得应王妃从前有个妹妹,也想要做女将军来着。”
“可惜了,那般年轻的姑娘……”
“嘘!”
这些世家小姐的声音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怀念起旧事心生感慨,不自觉脱口而出。
另一个小姐赶紧缓和气氛:“我从前远远见过一面那位二小姐,真是个英姿飒爽的人,若是能成为女将军,也一定是个如温领军一般的人物。”
温漪一直未开口,似乎在低头沉默着,忽然温余儿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开了口——
“可我根本不求这些。”
温余儿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太阳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站在树荫下,终于还是选择回头看一眼,花团锦簇中,温漪被包围在人群正中央,纵使头上发饰千斤重,却也依旧脊背挺直,她似乎垂着头,可温余儿总觉得她看向了自己。
“我不求她功勋卓著、光宗耀祖,只愿她有人疼、有人爱,一生平平安安、万事无忧。”
温余儿转过身,泪珠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掐着手心,决绝离去,可是她想,阿漪,请你再等等我,很快我们便能相认了。
*
偌大的宫殿内,身如玉立的男子站在廊下的池边,鱼食顺着指缝间落下,池中一群锦鲤争先恐后地挤在一处。
忽有一黑衣人匆匆赶来,并凑到那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男子不知听到了什么,身子一顿:“哦?王妃是何反应啊?”
那黑衣人应声道:“王妃神色如常,并无波动。”
那男子抬起眼,看了看手心里的一小把鱼食,沉默着。
黑衣人见状,又安抚了一句:“如此,殿下可放心了。”
手心鱼食被大力砸入水中,池中锦鲤似是被吓了一大跳,忽地散开了。
盛之珛抬起头,眼中满是冰霜:“不。”
黑衣人眉宇间似有不解,不是池漠尘又是哪个?他反问道:“属下不明白。”
盛之珛眼神发暗:“面对这样一张神似温澜的面孔,若能做到不悲不喜,才是有问题。”
阳光被树丛遮住了大片,盛之珛盯着不远处的天空:“是时候动手了,让他们彻底消失。”
温余儿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温潮生已经在大门口来来回回转悠百遍了,一见她回来瞬间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
风影撇嘴吐槽:“您再不回来,少爷都要准备起兵进宫营救您了。一会儿坐立不安,一会儿掰着手指头数时辰,最后直接蹲在门口了。”
温潮生忍着怒意低声骂道:“你怎么现在跟长舌妇似的到处叭叭?”
风影忍着笑意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