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慧的卧房。
两个房间光从外观就能看出来是住人的——在这杂乱无章的院落里，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大有不同。
小和尚辰慧的房间在外，更靠近柴房，但除了多一张床之外，这屋子看上去和柴房似乎也没什么分别——简陋，朴素，还有点漏风。
地上堆满了的经书，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不少已经捆成了捆，分别标上了要捐赠的香客的名字。剩下还有一些还散在地上，看起来，是主人还没想好离开这里后要将它们送到哪里。除此之外，房间里就不剩什么东西了。如果把这些书搬走，小衙役肯定这房间一定很整洁。
床上床单扯得平整，远看还以为是菜板，被子叠在床下的竹篓里，枕头嘛……
他翻了半天，没找着。
房间一览无遗，三人接着大概翻了一盏茶的时光，无甚收获，很快决定转战下一个房间。
“唉……住持一走，也不知道他俩能去什么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推门，门开到一半却被卡住了。
“什么东西啊？”
柴有味用力一推，勉强挤出一个能过人的空隙。
刚走两步，他就听身后“咣当”一声。一回头，瞎子两眼抹黑，刚一迈步就被地上挡住门的东西绊住，一个倒栽葱摔在了地上。
“没事儿吧？”
几乎异口同声，柴有味连忙同小衙役一并将人扶起。
这回是真不怪两人故意不管瞎子，而是他们自己都还也没看清这屋子里到底都堆了些什么东西。
“大白天怎么能这么黑啊？”柴有味艰难找到可以下脚的空隙，屈身向窗户的位置伸手扯去，“这什么啊？”，说话间，答案呼之欲出，捏在手上，是一大块黑布。
黑布一扯，房间中随即亮了起来，小衙役抬手遮目，用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转头看去，竟然又是一地书。
“大白天好好的弄这么黑干嘛啊？”小衙役皱眉，左右看去，“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
话刚说一半，他就觉得有些为时过早。
——天差地别，他猛地一眨眼，第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个词。
同样一张小木床，被子没叠，枕头上还能依稀看到高和尚的“光头”。床边放着一个衣柜，门一开，里面的衣服被子差点吞了他。窗台上放着两盆小花，全死了。以这种程度，要判断里面有没有混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起码还得要一炷香的时间。
“好嘛，这是刚打过仗还是怎么着？”小衙役吞咽口水，两手空悬，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正盘算，柴有味伸手拍他肩膀，“哎，这也是经书吗？”
小衙役转头看去，柴有味正随手捡起一摞书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第一页，从上向下，写着“周易”二字，再翻几页，正文中，几乎每一页的空隙都写满了注解，可见读书之人的用心。
小衙役茫然看柴有味：“周易什么书？”
“大道……之源……”声音断断续续从背后传来，两人转头，却不见房中站人，两人皆是背后一凉，接着就见书堆下冒出一只手，“嗙”的一声砸在书堆上。
瞎子颤颤巍巍站起身，摸着腿上的疼痛处，闭眼长叹一口气——他就觉得这活儿一点也不适合自己。
小衙役：“佛道？”
瞎子再不敢乱动，老实站在原地：“政道。”
柴有味：“什么意思？”
瞎子：“科举必读。”
***
能通或是范小舟。
他身上浓重的血气之下，飘来阵阵兰草香。
他腰间别着一个揣满兰草的香囊。
他的红色袈裟比想象中要大，坠楼时兜了太多风，被吹乱了，散在地上，吸了不少血，尤其在脑后的位置，从正红殷成了暗红，湿乎乎混作一片，上面的那颗光头却显得格外洁净，阳光下甚至会发亮。
那有些刺眼的画面，老衙役只有背过身去才能忽视。
他于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将注意都集中到眼前人身上，“能通住持身边就只你二人服侍吗？中间有没有来过或是离开过别的和尚？”
彼时，小和尚被吓晕了过去，只有高个和尚能正常说话。
他听到问题，抬眼看天，一声长叹：“没有，这么多年就我们俩，平日里我负责做斋饭，他就打打杂。”他说着看向小和尚被抬去的那间破烂偏殿：“清扫清扫房间，洗洗衣服什么的，基本就够了。”
“所以你最初认识能通住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
“是。”他又是一声苦笑：“本来都要去北边了，他算是救了我一命。”
老衙役一愣，低头一看，手随而动，话已经记了一半，他无奈，干脆撕掉了一整张纸，重头再记。
高和尚将一切看在眼里，避开了眼神。
“所以，平日私下里，你们可能见到能通住持的真容？”老衙役写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
“当然，他总是要吃饭睡觉洗漱的。”
老衙役无意挑起眉头，提出的问题也跟着逐渐奇怪：“所以，能通住持此人，是真的，一直都长着范小舟的脸？”
“是。”
老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