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就一日不后悔曾经的举荐。”
做官这些年,苗洞明见惯了派系之间的斗争、倾轧。同僚之间,因为政见不同就相互弹劾攻讦的,也不在少数。
姚栩却是个例外。
此人前几日才被连濯当众反驳指责,又因此离开了翰林院。虽说礼部主事和翰林侍讲同为正六品,但翰林官是天子近臣,平时常得皇上召见,或议政事,或参机要,细论起来,礼部主事到底稍逊一筹。
现下言及此事,姚栩不仅云淡风轻,甚至能中肯地评价连濯的品格,凭这份胸襟气概,再下功夫打磨性情,将来定然大有可为。
苗洞明素来也爱才,只是眼界高,等闲不亲自栽培。这会听了姚栩一席话,深觉此子可教,遂赞许地点点头。
“皇上叫你上仪制司?”他把话头调回到姚栩的新差事上来,“那感情好,杜完你还记得么,他如今恰是仪制司郎中了。”
月仙忙说记得,其实才见过一面罢了,她早忘了人家长得什么模样。
再朝苗洞明拱手,“大人若无其他吩咐,下官这就去办公房面见杜郎中。”
苗洞明缓缓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确有一疑问,还望姚主事仔细思量。”
“皇上既要你潜心修德、韬光养晦,何必又将你调来礼部呢?”
“翰林院和礼部,哪里更适合韬光养晦,想必不用本官多说。”
为姚岑和离一事,皇上的不满几乎摆在明面上了,她和父亲自不必多言,仅从官职转迁就可略见一二。祖父看似一切如常,实则也渐受冷落。皇上近来议事,愈发爱征询其他四位阁臣的意思,可见还是有所迁怒。
若继续安于现状,只怕长此以往,姚家终失圣心。
智者谋事,讲究以拙制巧,待时而发。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那个合适的时机,但皇上对姚家的信任岌岌可危,她此刻不得不发。
幸好还有馆课改制这步棋可走。
月仙肃容长揖,“多谢大人提点。”
礼部下辖仪制、祭祀、主客、精膳四司,仪制司主要负责庆典仪式、学务贡举、嘉礼封赏。
大彰重礼,仪制司初设主事一位,后来经过历代天子不断调整员额,如今已经增加到三位主事。
可见这差事并不轻省。
月仙在礼部的际遇也同翰林院大不相同。
玉堂文人扎堆,自诩清贵。礼部长袖善舞,圆融世故。先前她在翰林院犹可以关起门来做学问,如今到了礼部,每天陷在公务里,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一天到晚和同僚寒暄,亦品出点人在局中身不由己的意味。
加之还记挂着长公主的婚事——虽然圣旨已经下了,退婚总也好过静安一意孤行。月仙真想豁出去了,直闯到端庆宫,可是越是这种时候,这种反常的举动更可能引起皇上的怀疑,她终归还是怕。
好在三日后就到经筵,届时再顺道探望长公主,定能万无一失。
自她被钦点做经筵展书官,这是头一次巴望着赶紧到讲经的日子。难得的进宫机会,一桩正事,一桩私事,在她心里来回攒了不知多少遍,憋着一股气非要解决不可。
皇上照旧留她在文华殿,朝堂争执之后两人首次单独会面,目光乍一对上,两相无言,居然也稍显生疏。
一母同胞的妹妹就是不一般,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会说静安打小娇惯,一会又论及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就差逼她跪下对天立誓善待静安了。
月仙听他说这些,真叫个如芒在背,强笑着应承完皇上,好容易逮到个空当谈正事,忙问他,“臣那道论馆课改制的奏疏,您意下如何?”
薛放挑眉,姚栩可真是个奇人,这个节骨眼竟然还催着自己谈政事。
但这份务实正正好讨了他的喜欢,薛放心里赞许,当着姚栩的面照旧淡声道:“咱们小姚大人连朕都敢支使,何愁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这是在说她的奏疏,其中不仅提出,将馆课讲授内容从诗词书画改为国事政务,还修改了散馆考选的章程。
以往考选,都是内阁命题阅卷,故而许多庶吉士并不花心思治学,平日里拜会阁臣,一番逢迎下来便如同纳了投名状。
董昔和闵青明争暗斗,聂聆两头不得罪,姚疏干脆不收门生。拜帖该往哪位学士府上递,庶吉士们心里自有一杆秤。
提前透露考题,或是阅卷抬高分数,阁臣们也各有各的手段。
月仙的对策,就是要彻底断了他们的门路。
她要皇上亲自命题,亲自阅卷,如此方能寻得真正胸怀大略的良才。
这便是皇上口中的“支使”。
薛放等不到姚栩应声,又问道:“既然叫朕命题,为何还要内阁也拟出试卷来备用?”
她说不是备用,“内阁这份试卷,为的是声东击西。先照常请内阁出题,让他们以为一切如常。临了再换成您的卷子,就算内阁有人泄题也没用,到时候一准见真章。”
“您命题的时候,切记要避开内阁的考点。”她讲到关键处,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叮嘱,那严肃的模样像极了姚疏。
皇上对着姚栩那张过分认真的脸,无端地有些不服气。登基前听姚疏日讲经史,谁料到继承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