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大家都没喝什么酒,送走了巨村长一行人,便坐下来聊正事。
“主帅,自杨姓两兄弟归京,恐怕朝廷如今正盯着我们呢。”
蔡秋影率先道:“主帅若是想带兵去找锦纹将军他们,怕是会让朝廷生疑,到时候在路上伏击也未可知。”
这也难怪,李尚根基不稳,来路不正,便总疑心旁人惦记他的位置,更何况亡川这地方人烟稀少,出入便只有一条崖边的栈道,若是白榆君真领着那么一大批人经过,很难不被人发现。
白榆君道:“出入亡川当真只有那一条路么。”
“主帅过来时,应当已经看见了,天堑无涯,断无他路可寻。”
蔡秋影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稚嫩的嗓音传来,众人低头一看,原是巨村长家的那个孩子,巨诚,不是他什么时候躲在这,竟没跟他阿爹一道离开。
“我知道有一条路。”
这孩子还这样小,便十分沉着冷静,眉目温和从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神色中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韧,面对这样多的人也不露半点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蔡秋影还觉得这小孩在胡说八道,倒是苏岫附身问道:“巨诚,你怎么来了?”
巨诚听到苏岫问他,眼睛一亮,笑道:“苏姐姐,我说我知道有暗道,就在我家牛棚后面。”
“真的嘛。”
苏岫捏了捏他的小脸,他的肤色已经渐渐恢复正常,明眸皓齿,是个极俊俏的小郎君。
巨诚的耳尖悄然绯红,低声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苏岫看了一眼白榆君,巨诚也跟着看过去,白榆君低头与他对视,温声道:“是巨村长的孩子吧,倒是有村长之风,那就劳烦这位小郎君了。”
巨诚对白榆君便没有那么热情,只是淡淡地点头,拽起苏岫的袖子便往前走。
其他人跟在他们身后,桑枝借机走到白榆君身边,轻声道:“圣君别介意,苏医师救过这孩子,他便与苏医师格外亲近些。”
白榆君莞尔:“是个聪明孩子,本君很喜欢。”
巨诚带着众人悄悄走到巨家后院,经过牛棚,来到一棵老树之下,那树应当活了有百年之久,恐怕要两三个人才能完整抱住。
树后有个堆积如山的稻草垛,将草掀开,众人探头看去,果真有一条高约十尺的地道,足够人骑着马通过。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猜是原来那个锦纹将军修的,里面不知通往哪里,我试着走过,后来觉得太远了,便赶紧反了出来,我约摸着应该快出了亡川。”
巨诚说完,便抬头望着苏岫,似乎在等着苏岫夸他。
而苏岫却只看着白榆君,后者将地道口仔细观察了一番,道:“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来日若是看到黄岱,本君必然要好好夸他一番。”
苏岫见巨诚还抬头看着她,便伸手摸了摸那颗圆圆的小脑袋:“多谢你啊。”
巨诚又低下了头,不去看苏岫的眼睛:“这算不上什么,是我要谢你救了我。”
苏岫与巨诚说话时,总有种错觉,觉得他并非只有十几岁,而是与她一般的成人。
她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还小,别想这么多。”
巨诚蓦然抬头,那双眼若点漆般深邃:“苏姐姐,我已经十三岁了,你不要觉得我很小。”
苏岫一怔,可能是巨诚太过瘦弱,她一打眼真的以为巨诚只有八九岁。
白榆君饶有玩味地看着两人的对话,他也曾少年过,也十三岁过,故而心里实在清楚巨诚话里话外对苏岫的意图,不过如果真跟这样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计较,实在显得他太没气度。
他正想着,却没注意到有人正在想他悄悄走过来,等他回过神来时,一个老妪已经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走到他面前了。
那老妪似乎眼神不大好使,白榆君下意识扶住她,巨诚也看向这边,连忙开口道:“奶奶…”
听到巨诚的这一声,老妪立即转向巨诚的方向,中气十足地喊道:“小崽子,你跑哪去了?害得我好一顿找!”
“我没事。”巨诚平静应声。
苏岫看向四周,却不见巨村长的身影,巨诚解释道:“我阿娘早逝,阿爹总是忙得不着家,村里只那么几户,他不是去那家解决问题,就是去这家帮忙看看,一般只有我和奶奶在家。”
苏岫了然:“原来是这样。”
巨婆婆借势握着白榆君的手,像是撑着另一个拐棍,白榆君也不闪躲,只顺着她道:“巨诚是个懂事孩子,您消消气,是我们找他有事。”
“你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难管,这小崽子心思多着呢。”巨婆婆踌躇几步,转向白榆君的方向道。
白榆君却轻声道:“我知道的。”
巨婆婆疑道:“你也带过孩子?”
说着,巨婆婆细心地捏着白榆君的手:“你大约是个年轻人,这么早就有孩子了?”
白榆君浅笑:“是带过,这个时候确实不好管,男孩女孩都一样,十几岁心思最多了。”
苏岫听着,只觉得白榆君在指桑骂槐,她十几岁的时候分明很听话,哪里不好管了。
“奶奶,这是白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