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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日之前,黄岱险些丢了性命,那火药就在脚下炸开,他翻身一滚,内脏差点被震出来,他现在身体上还绑着板,不能亲自冲锋陷阵,他便日日在城墙上守着,双手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却还是不肯回营帐。
“好,那我陪你。”
朴霄难得地没有跟黄岱掐架,而是与他并排坐了下来,轻铠与冰雪敲击出好听清脆的声音,他拿出两葫芦的酒,递给黄岱一瓶:“喝点?”
黄岱接过来,打开盖子咕嘟咕嘟灌下,热气从喉管开始沿路烧到胃,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样下去黔州怕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也要保,黔州是要塞,扶风在这折了那么多人,多少兄弟在这丢了命,怎么也要保住…”
黄岱又灌了一口酒,想起从前在慎王手底下的时候,也是这样死冷寒天的在外面守着,不同的是,从前他是被人从暖帐里赶出来的,如今他是自愿守在这。
“若真保不住,我就跟黔州一起死在这。”说着,黄岱深深地看了朴霄一眼:“若是今晚还不能突围,你就带着…”
“黄岱!”
果然,白榆君说的没错,这俩人心平气和地说不到三句话,必然要掐架。
黄岱被朴霄吼了一嗓子,却不生气,笑着转过脸来,两颗虎牙显得他少年气十足,他想起第一次见朴霄,也是在黔州,那时他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脾气这样臭的人。
可如今他却只想让他活下去。
“我就知道你放不出什么好屁,亏你说的出来。”朴霄转过脸去,懒得接着骂他,却悄然红了眼。
黄岱的笑容敛去,轻声道:“你知道么,我的心思你从来不知道。”
朴霄却骤然道:“我知道。”
说罢,他捏过黄岱的下颌,毫无征兆地吻了上去,临了还在那柔软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黄岱心尖猛地一颤,朴霄却还不放开他,只盯着他的眼,恣意道:“怎么样,还想死吗?”
“或者,想我跟你死在一块。”
黄岱觉得自己的心被豁开了一块,空洞洞地疼着,却分外痛快,他怔了怔,哑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
他还想多问几句,却被石破天惊的火药声震得清醒了过来,他一声令下:“都给老子精神起来,能不能突围就看这一仗了!”
一转身,朴霄已然带兵投入战场,好像方才的温存只是火药点燃前的细线,一切都随着那声爆炸化作滚滚浓烟,黄岱勉强将那些云里雾里都抛之脑后,坐镇军中,观察着战况。
人数是悬殊的,黄岱清楚,他们不论再怎么拼命,也都只是拖延时间,破城是迟早的事。
就在他准备亲自上阵,殊死一搏时,军中忽而想起来阵阵哗然,只见朴霄一刀将一个士兵斩腰,随后又顺脚将另一个踹到杵在地上的长矛上,顷刻间血花四溅。
朴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转头看向城头上的黄岱。
黄岱以为自己看错了,朴霄竟是笑着的,他听见他说:“你看见了么?是狼王旗!是主人!”
黄岱极目远眺,果真是狼王旗,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敌军看到有援军赶来,便预先在战场四周设下了火力,白榆君一时被困在战场之外。
战场之内的人只能听着那爆破声连连,却无法脱身营救,两方各自陷入困境,难以汇合。
不知过了多久,敌军后续无力,他们不可能有源源不断的西洋火药,狼王军得以冲入战场支援,很快,这场仗便分出了胜负,黄岱守住了黔州。
战场外的烟尘也渐渐散去,世界终于静了片刻,容得人喘息一阵,却又喧哗起来。
狼王旗威风凛凛,旗下却再不是那个白马狼面的将军。
“主人被炸伤了,快叫军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