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于夫人,于大人这一去,于老夫人难免承受不住。加上她年事已高,一时跟了去也实属正常,还请节哀。”
“是啊,于夫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就看开点。一家子大大小小都还要指望着你呢!”
“说句不恰时宜的,于大人去了,于老夫人要是还活着,你只会过得比现在更辛苦。”
“……”
不过几日,于府接连办了两场丧事,加之前几日于大人发丧遇妖物的变故,于府上上下下气氛十分古怪,私下讨论是不是于府祖上造了什么孽,现在遭报应了。
来往的宾客,男宾大多是前厅上柱香就匆匆离开,女客大都是和于夫人交好的宗妇主母,见于夫人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免不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
谢荧以天师府的名义前来吊唁,灵前上了张后,就被管事引至内院。
真热闹!
谢荧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斜靠上着,一边听墙角八卦,一边审讯刚才从于老夫人的棺材板上抓到的小鬼。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小鬼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模样,应当是被溺死的,一张口说话,鼻子嘴巴里就不停地往外流水。
“人死了会变成鬼,鬼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哦!你这一身的怨气,真舍得去死我跟你姓!”
谢荧给了小屁鬼一个大脑袋崩,指了指地上湿漉漉的一片,“还有,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吐口水。”
查案就是麻烦,还得和小鬼套话!
要是放在以前,她只管选择出剑或者不出剑。
长安,真的好麻烦!
谢荧吃了颗糖渍蜜饯平复心情,第一次对她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小鬼头进行诱哄。
“你若是从实招来,我可以帮你完成遗愿,送你轮回转世。”谢荧说着敲了敲手腕玉镯上镶嵌的青色的玉珠。
“出来打个招呼,晚上带你吃顿好的。”
小鬼头将信将疑期间,一道青烟从谢荧手腕上的玉镯里钻了出来,化为一名男子模样,隔着几丈的距离,它都能感觉到害怕。
“青魇,怨碑前老大。”谢荧介绍完,又揪住想溜的小鬼头,“跑什么,它又不会吃了你!”
小鬼瑟瑟发抖,它是一身怨气,是不怕死,但他怕没报仇就死了!
“有屁快放!”
青魇见到小鬼的那一刻,脸都绿了,见谢荧竟然破天荒的在和一个小鬼“和蔼”的交流,身上的怨气浓郁得将小鬼吓晕过去。
“你给我老实点!没见我在办案?”
谢荧一巴掌将青魇扇了回去,小鬼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问道:“你真能帮我报仇。”
谢荧没点头也没否认,反问道:“你先说说你有什么仇?为什么想要吞了于老夫人的魂魄?”
“她该死!他们于家上上下下都该死!”
小鬼头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眼睛发红,浑身鬼气暴涨,俨然一副要进阶成小鬼王的趋势,散发的森冷之气裹挟着阴风吹得一群后宅妇人搓了搓胳膊。
“怎么突然冷了些?”
谢荧还想听点八卦,没等人走过来关窗户,就一巴掌按在小鬼头的脑门上。
“冷静点,先回答问题再变身也不迟。”
小鬼头:“……”
好好的气氛全被打乱了,小鬼头瞬时蔫了吧唧,说道:“你说话算话!”
谢荧睁眼说瞎话:“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我就信你一次。”
小鬼头原名冷松,家里原本是做药材生意的,后来父亲捐了个官,在东郡成平县知县手下做个文书主簿。
五年前,东郡发了大水,御史大夫于庸奉旨赈灾,强令当地的富户出粮药商出药材。
冷松家捐了一半药材,但因为于庸偶感风寒,成平县知县得知他家还有一味百年的老参,想要借花献佛但又不愿花钱买,便对冷松的父亲三番五次地暗示。
因着冷松母亲临产在即,这一胎怀相不好,大夫早就嘱咐过必须备着老参,以防万一。
成安县知县觉得冷松父亲不识趣,捏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故意在于庸面前爆出,于庸查都没查便定了冷松父亲死罪。
冷松小鬼头愤愤地控诉:“我父亲要是有那等能耐,也不会当了一辈子的成安县文书主簿了!”
金堤决口是人为,主谋居然是成安县一个主簿,真是天大的笑话!
又是东郡啊!
“哦,我有个疑问,”谢荧一心二用,听到暖阁内聊到了云阳公主三日后设宴,不禁一顿,这事情怎么听着耳熟?好像师伯提过一嘴。“你都说了是成安县知县陷害,怎么不去找他报仇,而且盯着于府?”
小鬼头突然笑得阴恻恻的。
“那当然是,他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行吧,”有时候,和鬼是讲不通道理的,目的达到,谢荧也没耐心再耗下去,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想于家满门被灭!”
“不可能,”谢荧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拍了过去,严肃道,“别异想天开,说的实际的!”
“我想还我爹清白,想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