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仅过去三十秒,他连佩剑都不知道在哪掏,就被人摁倒在地。
对手如饿虎扑食般围了上来,拳头如雨点一般密不透风地落在他身上。他拼命扭动挣扎,活似搁浅缺氧的鱼。
太惨了。
这根本不是切磋,而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凌虐。
有围观群众不忍再看,索性转身离开。
屎绿色的机甲似乎被打懵了,又像彻底泄了气。它瞪着昏黄的眼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机甲脑袋对准的方向正好是看台,正好与上头的尚柳遥遥相望。
尚柳端起可乐,微笑着朝它举杯,它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挑衅,脖颈和浑身关节竟不自然地转动起来。
下一秒,斯派克以一个扭曲至极的姿势抬起腕甲,掐住对手的脖子。
对手吃痛挣扎,一拳砸向他的脸颊。他却不躲不闪,将对手狠狠掼向同伙。巨大的惯性左右下,两台机甲摔得人仰马翻。
斯派克终于借机站起,摆脱围困。他从背上拔出巨剑落井下石,朝那两人抡过去。
宽大的巨剑拍在身上,两人顷刻间失去意识,同时被淘汰。
这种逆转的戏码,自古以来人们便百看不厌。
观众们果不其然地爆发出欢呼声,尚柳则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汽水,看斯派克左躲右闪大杀特杀,三下两下赢得了胜利。
这还差不多。
虽然资质差一些,也算有一点韧性和血性。
尚柳放下纸杯,正欲起身鼓掌,却发现某台平躺的机甲在偷偷往外摸枪。而斯派克正沉浸在胜利中,对此毫无察觉。
训练馆的墙壁上明文禁止,友谊赛绝对不能使用枪支。
而且这熊孩子切磋时故意装晕,这会儿却酝酿偷袭,枪筒子瞄准的居然是斯派克的胸口——估计是输了比赛气急败坏,想一枪崩了斯派克。
尚柳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
她眯起眼睛,凝视着妄图搞偷袭的机甲。
就在熊孩子缩在机甲里,得意洋洋地扣动扳机,准备送斯派克下地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他浑身的肌肉筋络仿佛瘫痪失控,又像是被一股强大又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连眼皮都不能眨动。
谁?
是谁?
他僵着脖子,屁股和后背黏连在驾驶椅上,目睹斯派克跳出机甲庆祝胜利,又眼睁睁看着斯派克一步步靠近。
斯派克终究还是发现了。
斯派克指着他手里的粒子枪,脸上血色尽失:“你竟然要杀了我?”
完了。
头皮上渗出冷汗,顺着额头脸颊滑落,又停在男孩那又深又长的人中沟里,聚出湿漉漉的小水洼。
这下彻底完了。
训练馆外循环着刺耳的警笛声。
人中很深的男孩伤人未遂,如丧考妣地佝偻着腰,被警察拷走了。几个兄弟紧随其后,在众人的唾骂和白眼中灰溜溜地离开。
斯派克失魂落魄地坐在尚柳身边,鼻青眼肿的猪头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尚柳一脸包容:“您明明打赢了比赛,惩治了坏朋友,为什么还要哭泣呢?”
眼泪将伤口蛰得生疼,斯派克忍不住呲牙咧嘴,愈发狼狈:“你懂什么,我就这几个朋友,我对他们那么好,嘶——”
他抓起尚柳的冰可乐,贴在自己的伤口上,然后继续哭诉:“我就那么点零花钱,成天带他们吃饭,给他们买礼物……嗝,到头来,他们还是一伙的,我还是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们差点把我揍死,还要偷偷谋杀我,结果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给我道歉。警察都来了,他们扭头就走,要跟着好兄弟一起蹲监狱,真是、真是他爹的凭什么啊!”
斯派克泪眼朦胧地看向尚柳,抽抽噎噎地问:“张小丽,这种惨遭挚友背叛的滋味,你,你能体会吗?”
当然经历过啊。
可尚柳又不是精通人性的心理讲师,压根儿懒得哄小孩。
他等待片刻,发现尚柳还在咔嚓咔嚓地吃爆米花,于是义愤填膺地找补:“算了,你这么奸诈狡猾,又是我爸妈的走狗,一看就是为了利益背叛朋友的坏种。”
尚柳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
她拍掉指尖的糖屑,一把夺回自己的可乐:“哭完了吗?”
见尚柳忽然翻脸,斯派克缩起脖子连连点头:“哭完了。”
不知道为啥,他就是特别害怕她。
“非常好,”
尚柳手脚利索地收拾好包装袋,抓起工具箱,“既然您发泄完了,我们就来办正事——给您设计涂装。”
她翻开记事本,问斯派克:“你喜欢什么颜色,更偏好哪一类风格?”
斯派克心烦意乱:“随便哪一种,好看就行。”
尚柳砰地合上笔记本,两颗眼珠黑沉沉地盯着斯派克。
她最讨厌的,就是事前只知道说“随便”,等方案成型又补充一大堆需求的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