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眼泪说不定就能让月凌华一家心软,无本的买卖、不试白不试。
“……”
血蝶无语:“那你为什么要选月凌华,若是帮月沉川弄倒月凌华、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哦,这个啊。”聂欢歪头想了想,软乎乎的颊畔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大概是……和时时防备一个会想除掉我的老东西比起来,我更愿意赌他们善良。”
聂欢洗干净手,变戏法般变出来一枚铜钱,这铜钱中有方孔,正面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狰狞恶鬼面,反面则刻有两行小字: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要说这枚铜钱可不简单,是鬼市只给有钱人的鬼币,能在特定地点打开通往鬼市的门户。
聂欢取出灵玉,道:“姚志,你做得很好,这枚入鬼市的信物对我很有用,另外我就要入魔域了,给你的财物你自己管着,取用皆可,如果我之后能用上你再联系。”
说完,她抬起头,环顾四周辽阔的江面,心中盘算着:自前几日便用儡代替自己留在月族后,已经在江上飘了许久,只需再过两日,终于就要到能开鬼市门户的地方了。
念及于此,聂欢心情很好。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靠岸的时候。
扁舟即将靠岸的地方是一大片芦苇荡,正值八月,还未入秋,青青芦苇尚未开出雪白芦花,是一片随风摇曳的翠色。
聂欢下了扁舟,现下正是正午时分,日头大得很,她爱惜自己漂亮的脸蛋,正压低了斗笠边沿躲日晒,某一刹那,余光忽瞄见隐隐有一只白鹤落在芦苇荡不远处。
她起初并未太在意,无意间抬眸望过去时,唇角尚擒着几分笑意,直到清清楚楚地将那一方景物映入眼帘。
她隔着及耳高的青芦苇中,看见了一道身量很高的白影。
青年没有再穿学宫的高阶学子服。
而是白衣玉带,背负雪剑,矜贵中带着冷淡。
当他向聂欢走过来时,足足到聂欢耳垂的芦苇,只轻扫过那人肩膀的位置。
聂欢的笑意登时冰封在脸上。
迎着对方诧异的目光,师钦眼睫抬了抬,先开口解惑道:“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样东西。”
他嗓音很冷,像冬天伸手去接时,落在掌中的第一片雪。
“……”
聂欢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因为前世,她曾从师钦口中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
是当年在魔域,与师钦相识不过三月的时候。
当时是个下雨天,头顶冰凉的水珠从石缝中漏进来,一滴又一滴,滴落在她身上。
聂欢不怕冷,但手脚被缚,还有一对雌雄双煞堵在石洞口,却叫人怕得发抖,其中雌煞忽然用力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起脸,仰面用额头接滴落下的水珠。
“皮相真不错,也许他真会为你来闯阵也不一定。”
她细细端详地自己的脸,近在咫尺的袖中有浓郁的血腥味传出来的,熏得聂欢想吐。
“就这样别动,你敢动一下、我就让你变成一个死人。”说着,她恶趣味地松开了手。
一滴滴水落在额头上。
冰冷,绝望。
聂欢不敢动,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水滴落下来,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
而且其实她不知道,师钦究竟会不会愿为了救她而涉险,或许他早就烦了自己,只要不管自己这个不自量力倒贴上来的便宜女人、就可以避开这明眼人就能看出来的危机。
但她不想死。
就好像明知道这雌煞是在拿她当乐子,也不敢躲开。
聂欢仰着头,等水落到超过了一百滴,一千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有人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拭去睫毛上沾染的水珠。
他背她出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
聂欢趴在那人背上,双手占有欲很强地抱紧他脖颈,湿漉漉的睫毛闭合在一起,瑟瑟发着抖。
在某一刻,师钦步伐很轻地停顿了一下,
“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样东西。”
“所以别怕,无论怎样,我会找到你。”
那一次,是聂欢第一次感受到师钦冷面之下的温柔。
*
这一留就是临到死,所以乃至今生,她都早已经习惯,甚至潜意识中没有一丝丝戒备,所以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聂欢抬手在脖颈后抹了一下,再收手,垂下眼,果不其然在掌中看见一点闪着微光的雪尘。
“呵……”
聂欢五指猛然收紧,将这一点雪尘握得粉碎。
再抬眸,眼中所有情绪一扫而空,只留下冰冷的杀意。
“所以呢?”
“你现在是来杀我的、还是要将我擒拿归案的?”
她静静地看着这个曾护了她一世的人。
灼灼的火从灰褐蓑衣的边缘燃起,猩红火焰燃过的地方,蓑衣斗笠转瞬化为飞灰,只有一袭绯红衣裙,在火光中如血洗过一般越发鲜亮。
聂欢手腕翻转,反拔出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