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画面忽然停顿。
系统道:【在播放你的摄影存档内容前,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察觉不对的?】
祝余若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我握上抽屉把手,发现上面的手指握痕和我大小几乎一致时,我就猜到了一点,只是没有完全确定。”
“而且厨房那把刀,它能扣得上我的腰带,本来就不是一件太正常的事……疑点太多了。”
系统有一瞬的静默,再开口时似乎有微微的笑音:【你真的一如既往的敏锐,莫玉。】
眨眼间,眼前的所有东西忽然变得非常庞大,祝余若看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是她变小了。
有一只虚弱的,沾满汗水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祝余若转不过头去,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很难操控。
眼前又是一闪,祝余若一阵头重脚轻,好容易稳住在原地,前面忽一阵叮叮咚咚的拨浪鼓响,抬头,一位女子穿着斗篷,半蹲下来冲她笑:“小鱼,来,来娘这里。”
祝余若第一次见莫渝不做任何男子掩饰,尽管唇色苍白,却还是十分漂亮,呆呆地多看了几眼,不由得往前爬了一步,手根蓦地一软,吧唧一下就扑倒在了地板上,在莫渝的“哎哟”声里一把捞了起来。
莫渝紧张兮兮地摸她的脸,祝余若只是盯着她,并不说话,莫渝纳罕道:“怎么不哭?”
后边有什么声音,莫渝抬头,笑意一瞬消解,把祝余若放到门后,对她低声嘘道:“宝宝,不要说话。”紧接着拉上了门。
几秒后,祝余若听见莫渝的声音已完全冷凝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沉默稍顷,另一个男声道:“我听说……他被淹死了,你……我来看你。”
莫渝淡淡道:“我在信中说得很清楚了,这跟你已经无关,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为什么非得来。”
皇上被噎了一下,似乎有些恼:“因为你总是这样,问也不说,说了也不答,你要我怎么能完全信你信里说的那些?”
话一出口,他似乎又觉得过了头,收住了语气,在原地踱步一圈,“对了,你从那日未给我回过信,到底是为什么,我说过很多次,娶什么人不是我能自己决定的,那只是权宜之计,我对你真的是真……”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莫渝打断了他的话。
她顿了很久,最后只是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有自己要做的事,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们……说不到一起,既然这个孩子死了,也就当我们没有缘分,就这样吧。”
风雪呼啸,长如鸣笛。
皇上忽而颤声道:“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莫渝似乎笑了,而后是双膝跪地的响动。
只听她平静地道:“微臣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前再一晃,祝余若躲在帘后,外面似乎是在议事,争论得很激烈,多次提到了莫渝名字,似乎是因为她的策略没有让多数人安心,接连受到质疑,但她的声音从始至终都很稳定。
终于,议论声暂时歇了,将士们陆陆续续走出帐外,祝余若等了一会才走了出去。
此时的莫渝五官已经修饰成了男人的样子,半身都是绷带和伤口,皱着眉头看桌案上的东西,听到脚步声看过来,脸上的疲倦都化成了温柔:“小鱼,怎么啦。”
祝余若感觉自己张开了嘴:“爹爹不要不开心。”
莫渝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她强行忍住了,抱起祝余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我们小鱼真乖。”
被抱起时,祝余若迅速瞟了一眼桌面上的情报,捕捉到了“城破”“告急”“偷袭”“求援”的字眼,默然一会儿,道:“爹,你又要出门了吗?”
她感觉莫渝的双臂默默地又揽紧了一些,“……嗯,这次出门可能要久一些。”
祝余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莫渝道:“因为我是最厉害的呀,只要我去了,就一定可以赢。”
说话间,祝余若一直看着她背后墙上的布防图。
她道:“可是……每次都是你……你也会疼啊。”
莫渝没有再说话。
·
莫渝每次外出,挑的都是晚上。
因为她坚信孩子小时候要早睡才能长高,每天都哄祝余若睡得很早,但她不知道这层小孩皮底下的是一个早就有了多年熬夜经验的成年人,于是祝余若从小到大练就了娴熟的装睡技能。
这一天也一样。
祝余若听脚步声全然远去,帐篷外的暗卫又重新加防,在黑暗中睁开眼,摸了摸眼皮。
有一瞬间,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寄居在她的脑子里,通过眼神经向外窥视。
错觉?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祝余若瞄准了天上的那只鹰,忽然眼珠不受控制地一转,手指轻一哆嗦,箭羽擦着雄鹰的尖喙而过,雄鹰尖啸着绕到了祝余若身后的天空。
亲兵兼老师皱着眉看过来,祝余若一言不发抽出一支箭,反身,拉弓,射。
鹰掉了下来。
偶尔,祝余若早起扎发,长久凝视着镜中的眉眼,从里面看见了一丝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