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都繁华,灯红柳绿。
引车贩浆的小贩沿街叫卖,恢弘奢华的酒楼门前彩旗飘飘,潇湘楼馆里的秦楚唱腔洋洋洒洒,穿透几条街,献河花船上的才子佳人娇笑怒骂。
年关将至,街市很早就热闹起来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无论有钱没钱,都会揣着几个子来采购些年货,带着小娃娃和老人,一家人结伴出行,享天伦之乐。
就在荀千蘅二人前方,有个小摊前人气特别旺盛,是个变戏法的,周晏辰拉着荀千蘅的衣袖就凑了上去。
“千蘅!你快来看!这个变戏法的先生手法很厉害的!”周晏辰很兴奋。
荀千蘅拗不过,就过来看。
那变戏法先生手里拿着一块一寸见方的木牌,正面刻着牡丹花,反面刻着梅花鹿,先生把木牌一角朝下,用力旋转起来,四周一片叫好,再啪的一声用书本压住,叫人猜,猜一次五文钱。有眼尖的觉得自己看见了,木牌倒下的一刻是牡丹朝上,大喊着牡丹牡丹!先生把书本移开,却赫然是一只梅花鹿。
众人一阵欢呼。
一连几次,不管换了谁,总是猜不对,周晏辰跃跃欲试,也要去猜,荀千蘅拉他:“猜什么猜,骗人的,桌子底下有一块磁铁,左边。”
“磁铁?”周晏辰错愕。
“嗯,你看他拿的那本书,一边遮挡人们的目光,一边当做个工具用,若是那人猜对了,他就用书本将木牌往左边移一点,木牌就会自动翻面,若是往右边推,就不翻,他都是等你先说了答案,再决定翻不翻牌,所以不可能猜得对!”
“啊?怎么是这样!”周晏辰悻悻的。
接着那先生又换了花样,丝帕变鸽子,荀千蘅只看了一遍就说,鸽子藏在袖子里。
不论先生变什么戏法,荀千蘅总能立即说出那戏法的秘法所在,周晏辰神色变来变去,酸酸地说:“谁知道你说的对不对?要不,你去把他的秘法揭露出来我看看!”
荀千蘅咂咂嘴:“哎呀,校尉大人何必夺小民之乐!”
周晏辰有点懊恼:“咳!算了!不看了不看了,去猜字谜吧!”
说罢拉着荀千蘅继续往前走,哪想到还没在字谜摊前站住脚,荀千蘅就把人家摊子上挂着的十个字都猜了出来。
周晏辰有点冒虚汗了,又带荀千蘅去看花脸面具,以为荀千蘅自小在边关长大,应该没见过这些新奇的玩意,他自己拿了个猴子面具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荀千蘅却不为所动。
吹糖人她也不喜欢,耍猴戏的亦没多大兴趣。
周晏辰挠着脑袋问:“千蘅!这不合理啊!从前我带表妹们来这条街,她们个个都能在这玩一下午,晚上都拖不回去,小姑娘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你怎么一样也不喜欢?”
荀千蘅浅笑两声:“晏辰,抱歉,这些东西……”荀千蘅回望那一条热闹的街市,淡淡地说:“我小时候,我爹为了逗我开心,请了很多手艺人到家里去,专门表演给我一个人看,我都见过,变戏法的老先生,把他们的秘法都告诉过我。”
周晏辰头上飘着黑线,有些尴尬,终究是他看低了人。
“那……那咱们看什么去呀?”
荀千蘅想了想:“逛花楼吧,完事再去赌几把。”
“好嘞!”周晏辰又高兴起来。
虽然花楼里也没有荀千蘅听得进去的曲子,赌坊里她又毫无悬念地赢了几把,都没什么意趣,但是荀千蘅还是跟周晏辰一气逛到天黑。
唯一让荀千蘅感兴趣的,是周晏辰介绍的饭馆子,整个大乾朝各州各府的特色菜都能吃得到,甚至北疆菜也有,跟她在凛州城吃到的,口味都已经十分接近。
吃得高兴,难免喝几口。
狐朋狗友散后,周晏辰送荀千蘅回将军府。
两人都有些脚步摇晃,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周围很静,俩人也没有说话,只听着远近高低传来鸦声。
头顶虽然只有一弯月牙,但是很亮。
周晏辰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了声千蘅。
荀千蘅走上前,见周晏辰两颊红红的,眼神也有些迷离飘忽起来。
“千蘅,我……其实我……”周晏辰好像想说点什么。
“晏辰兄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荀千蘅微微仰头盯着周晏辰。
周晏辰低下头,不敢对视:“我……我很喜欢这样跟你在一起的时光——”
一句话还没说完,头顶一个黑影呼的一声砸下来,直朝着荀千蘅压了过去。
“千蘅小心!”
周晏辰连忙伸手去拉荀千蘅,却抓空了,荀千蘅后撤一步,伸出双手,阻隔了一下那黑影掉下来的速度,稍微受了点剐蹭,然后黑影落了地。
“站住!你个小王八羔子!你给我站住!!”
远处传来追喊声。
荀千蘅看到,适才自己接下来的,是个半大男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一身破烂衣衫,露着半截胳膊半截腿,皮肤表面遍布伤痕,而且那腿有问题!
荀千蘅细看过去,那男孩子只有一条极细的左腿着地,右腿自膝盖下方,断了。
那男孩子听到后面传来的喊声,恶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