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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肆(2 / 2)

痛吗?”

汪小姐低头不响,白色纱幔低垂,落在雕花大床角落,堆积成一团暧昧不清的云。

阿宝又问:“舒服吗?”

汪小姐刷的脸红,似屋外那一株碗莲,不胜凉风的娇羞。汪小姐说:“渴了。”

阿宝起身,套上松垮垮的浴袍,走到红木条几旁,烧水沏茶,又在古熏里点了檀香。香烟袅袅,别有一番情调。

喂她吃了热茶,阿宝重新宽衣上床,将她拢在怀里。

暖黄的灯光被白色纱帐筛成一粒粒细沙。汪小姐问:“这怎么回事?”声音有些嘶哑。

阿宝的胸膛有一道疤痕,长长的,缝过针,像多脚的蜈蚣。他往日都是西装革履,若不是如今坦诚相对,汪小姐也不会发现质地考究的衣衫之下竟然藏着这般光景。

阿宝说,丑吧。汪小姐的指尖触碰到蜈蚣的脚说,还好。汪小姐说,痛吗。阿宝说,除却阴雨天有点发痒,其余时间没感觉了。

檀香气味飘过来,屋内是安神的香。汪小姐问,怎么弄的。阿宝说,说来话长,困吗。汪小姐摇头不响。阿宝说,那就说个故事。

阿宝说,我从前有个熟识,女的。汪小姐问,漂亮吗。阿宝拍她一记,是妹妹好伐。汪小姐说,哦。阿宝说,跟侬一样从小娇生惯养,是资本家的小姐,后来政策变化家道中落,被她姆妈带去沉河。

汪小姐吓一跳说,真是狠心。阿宝说,她姆妈死了,她被一个煤矿工人救了。汪小姐说,那还好。阿宝说,好吗,也不一定。她成分差,又不会技术,不懂家务,只喜欢读书跳舞弹钢琴,过几年她就嫁了那个工人,算是高攀。工人看不起她,还喜欢酗酒,每次到了夜里就逼迫她,逼迫不成就打,打得身上到处都是伤。

古朴的台灯发出微弱而柔和的光,照在阿宝脸上,像一个说书人。汪小姐靠在他胸膛,静静听。阿宝说,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光着从家里跑出来,大家都说她被打得发神经病了。汪小姐问,疯了吗。阿宝说,疯了。我在苏州河的老闸桥头找到她,冬天的凌晨在下雪,她一个人,没有穿衣服,光着脚,在桥墩上跳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

汪小姐说,像鬼故事。她更紧地钻进阿宝怀里。阿宝说,是呀,鬼故事。他下巴贴着她的额头问,怕吗。汪小姐说,侬抱着我就不怕,然后呢。阿宝说,然后我喊她,她朝我一笑,脚尖踮起,整个人轻飘飘地往苏州河里飞。

讲到此处,阿宝觉得身上发冷,好像那年冬天冰冷的河水一直将他浸泡,他贴着汪小姐的皮肤,才觉得暖和。

汪小姐问,侬去救了吗。阿宝点头。汪小姐说,侬不是旱鸭子吗。阿宝笑了,我小时候是游泳健将,不过从那之后就不敢下水,一进去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喘不了气。汪小姐问,没救起来。阿宝说,救起来了,但她一直哭,说不想活了。可是人已经救了,不一会儿她丈夫就找来了。

汪小姐说,然后回去了吗。阿宝点头不响。汪小姐说,真是羊入虎口。阿宝说,回去没多久,又一次次发神经病。清醒时哭着怪我,说,阿哥,不该救我,死了就不痛苦。有次我去看望,她又发了神经,一把菜刀飞了过来。缝了十九针,正好在心脏外面,也算还她一条命了。从此这道疤就一辈子跟着我了。

汪小姐松了手,整个人滑进被子里,脸贴在阿宝的伤疤,默默不语。

夜色暗沉,不知过了多久,阿宝说:“我想抽支香烟。”

汪小姐从被子里钻出来,同时间,暖光的灯光钻进去。她跳下床,飞快地拿来香烟和打火机,然后又缩回被子里。

阿宝将她搂紧,说:“冷不冷啊。”

汪小姐摇头,打开香烟盒子,抽出一支塞进他嘴里,又“啪”地点了火,送到他嘴边。

房间是黑的,显得汪小姐更加白,她点燃一簇火,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阿宝。阿宝心里却莫名想哭。

他叼着烟,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垂眸看着涣散的火,玩笑道:“侬现在真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汪小姐将火机放旁边,又缩回他怀里,说:“景秀阿哥说我是白雪公主好伐。”

“是啊,公主。”阿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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