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能,谁又会知道呢?”戚妙真掩唇轻笑。
“你!”冯田田气得说不出话。
宁夫人不紧不慢,“田田,你且坐下,待我细细问了银红,自然得见分晓。——银红,你好好地想一想,冯举人究竟有没有来过内院?”
银红略一思索,猛然抬头,“太太,来过的!二月二十五,还是二十六,那一天晚上,冯家舅爷带着一包药来了,说身边小厮染了风寒,那时人都歇下了,灶台也冷透了,我就重新生起火来,然后舅爷说深更半夜的,就不要劳动姑娘了,让他在这里看着就是。煎好了药,他就自个儿端回去了。”
宁夫人头疼不已,“据此说,冯举人也没有什么越礼之举,如何你说这孩子是他的?”
“母亲,你这般清汤寡水遮遮掩掩的,能问出什么,”戚妙真似乎兴奋起来,“那,他有没有对你上下其手?有没有脱你的衣裳?有没有——”
银红含泪点了点头。冯田田明白接下来就该提起不好的事体,急忙厉声打断,“银红,你一定是记错了!你再想想!”
“三弟妹,这丫头都承认了,你又在这里急什么,”戚妙真哂然一笑,“令兄虽是守礼的君子,打小儿也没见过什么女人,一时情难自持,也是——”
“还不住口!”冯田田此刻想扑上去撕烂了她的嘴,“什么叫没见过女人?”
“怎么,三弟妹,我说错了?家里的丫头,都是光梳头,净洗脸,个顶个的标致,哪似穷乡僻野,尽是些歪瓜裂枣……”
“你们都闭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宁夫人十分不悦,“此事只消请冯举人前来,对质一番,便可水落石出。”
“那、那你们就去吧!清者自清,对质就对质,”冯田田颓然倒在太师椅上,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来了精神,“不过,无论哥哥承不承认,当时左右无人,你们又如何断定这说辞的真假?”
一直不做声的大奶奶文淑娴忽然发话,“且慢!银红,你方才的意思是,冯举人强迫了你,那你当时可有反抗,譬如说,撕他的衣裳,抓他的脸?”
银红深深低下头,“没有,我当时吓傻了,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
戚妙真笑道:“大嫂问这些作甚。没准儿,是冯举人和银红两情相悦,月上柳梢呢?区区一个丫头,值得什么,冯举人若是看上了,就是赠与他为妾,又有何妨?”
这水,越搅越浑了……难道,非得把哥哥叫来,让他面对宁家的后宅阴私不成?对家里,她害怕父母哥嫂悬念,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如今却要让哥哥亲眼目睹她的尴尬与困窘。冯田田绝望地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
“母亲,你们在吵什么?”一个慵懒又浑厚的男声破空而来,直达竹帘之内。好似在沸腾的十字街头,当地敲了一声铜锣,满屋的喧闹瞬间止息。
二爷宁寒霄缓步而入,紧随其后的是宁修筠。冯田田委屈又无处安放的目光,一下子有了落脚的地方。
时值初夏,他一袭宽袍大袖素不染尘,肩负璧月寒星,一时间仿佛暑气随之消散,夜色为之生辉。
依旧是修眉淡漠,双目沉静,只消不经意间的一瞥,便可令她人仰马翻,怅然若失。而两颊微微的潮红,则使得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而宁寒霄,虽是与弟弟形容肖似,却全无他的清冷端庄,一双狭长的凤眸尽显风流。
“寒霄,筠儿,你们怎的还不歇息?”
宁修筠望向母亲,声气温柔而沉稳,似乎一切喧嚣都不入那双澄澈的眼眸,“娘,我和二哥、休泽兄一同夜饮,在外闲步醒酒,忽听得上房吵嚷,以为出了什么事,故此前来看看。”
“没什么大事,一个丫头诊出了身孕,我们正在这里稽查。”
宁寒霄收起折扇,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哦?是谁干的好事?”
“就是银红。”
宁寒霄愣了半晌,皱起眉头,似在竭力回忆着什么,忽地一拍脑袋,纵声大笑,“不消大动干戈,我记起来了,是我两月前收用了银红。”
众人面面相觑。银红的脸色骤然变作槁木死灰,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软软瘫倒在地。宁寒霄一个眼神扫过去,她便宛若惊弓之鸟一般,颤抖着逃之夭夭。
“哦,原来是你这孽障,”宁夫人翻了个白眼儿,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看向银红,目光骤然带上几分凌厉,“银红,到底怎么回事?”
银红终于不再首鼠两端,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太太,我都说!两个多月前,二爷晨起去给太太请安,出来的时候打巧路过,顺便进去问了一句什么饭菜,那时杨妈妈说家里没肉了,到二门外打发杨叔去买,只有我一人在厨房……”
这小丫鬟盈盈欲泣的眸子里满含乞求,宁夫人视若无睹,继续追问,“这等说,你为何要撒谎,说是冯举人?”
银红一个寒颤,眼泪当即憋了回去,“我、我也不知道……我摔了一跤,冯舅爷扶了我一把,我以为,牵一下手,就会……”
这傻孩子,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真叫人又恨又无奈。
回过神来,冯田田当即感到愤怒,圆睁了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