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壑刚下楼,面前一个人影闪过。
是任尔。
视线不由得跟随着她:身板挺直,戴着遮阳帽,扎一个很清爽利落的马尾。
穿着冰袖的缘故,看上去全身长衣长裤,但昨天才见过她,并不难认出。
他没有想过他会在另一座城市遇见任尔,也没有想过,在看见她站在房间里的一刹那,不用调动任何脑细胞就能认出她。
两年没见,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茶色的头发变成了自然的黑色,发尾微卷,湿着的头发在面部占比减小,凸显出她舒展大气的五官,带点仙气,又带点柔和。
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痣,但这样的五官让他脑子里再一次冒出对她的第一印象:她一定能撑起很多场合,隆重的,欢乐的,放得开的。
是这个独有的第一印象让他瞬间记起了她。
早晨的阳光就已经很明媚,透过玻璃落一片光斑到沙发上,她坐在那里打算给另一个人化妆。
大堂里没什么人,更没什么人说话,化妆包拉链拉开的声音很清晰,与此同时响起的说话声也很清晰,他正好听见她说那句“那不会我之前的黑历史也被看到了吧?”
邱壑从她那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办公室。
再出来时,她一手抬着对方的下巴,一手在另一个人脸上涂涂抹抹拍拍打打。
化好妆,她坐地离远两步,左打量右看看,觉得满意才宣布一声结束。
站起身,戴上墨镜和口罩,露肤度为零的一身装扮像要去打劫,幸好他下来得早,差点认不出她。
都走出几步眼见要出去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倏地折返回来,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册子,口里念念有词,是说给和她同行的人听的:“南城旅游攻略,我要看看。”
小册子的油纸封面在空中一闪,她捏在指尖看了一眼,做一个想塞进兜里的动作,塞了个空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没有兜,只好作罢直接拿着。
自动门打开,阳光再被切割。
她身影落入光下,脚下跟着一截影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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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前脚刚坐上车,庄小谷搬了一箱水也到了,她去后备箱放好后,拉开驾驶座车门,递给坐在副驾的任尔早餐。
任尔接过,是一个紫薯和一杯豆浆,她早餐不喜欢油腻的,这两样正合她意。
海滩就在离酒店约200米处,任尔紫薯还没啃几口,一大片沙滩和蓝色海域已近在眼前。
任尔看了眼时间,不到八点,这会儿的光线充足却不过于刺眼,划破云层,打在凉棚和躺椅上,和海面一起反射出粼粼波光。海风咸湿,吹到皮肤上凉凉的,正好中和了阳光的温度。浪潮一退一涨,在沙滩上留下搁浅的小虾米和贝壳。
风吹起了罗籽的裙尾,她有些放不开,捂着胸口的手向下去按裙角。
任尔对焦了几次,捕捉到的却始终是她局促的表情。
她索性也脱下单鞋,赤脚踩进沙滩,碰上触感柔软的沙子,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单肩包,从里面拿出镜子,走近被海浪冲湿的沙滩边缘,在罗籽面前打开。
“刚才很仓促,化完妆忘记给你看了,你超美的好吧。”任尔比罗籽高出半个头,她微微屈膝,说话的时候拖长尾音,想让对方相信她说的话。
镜子里映射出罗籽的脸颊,清透氧气感的妆容,没有多余的浓墨重彩,锁骨若隐若现,她似乎很惊讶,最后笑着挤出了句:“感觉我以前的妆都白化了。”
任尔看着她的眼睛,试图鼓励她,“那我们再来试试?”
罗籽不好意思了,捂着嘴说:“我第一次拍。”
“但我不是啊,相信我一点。”
任尔退回沙滩,重新对焦。
等到光线强了一点,任尔加上她惯用的四线星光镜,逆光水面上多了波光粼粼的美。
中途三人又去了海湾侧边,岸边有经沙化后的层峦岩石,最后罗籽又换了套泳衣,下了水拍摄。
光线越来越强,任尔见差不多了,打开平板连上电脑。
她是边拍边删掉一些过度曝光和色温不准的,有信心给客妹看底片。
时间还算充裕,她们一起现场选了片。
罗籽换回普通衣服,临走的时候还加了任尔微信,让等自己朋友圈发照片的那天,一定要给她点赞。本来任尔说送她回家,但对方执意拒绝,快午高峰了,她不想耽误任尔时间。
庄小谷收拾好东西,坐在车里等还在和罗籽说话的任尔,过了好半晌才结束。
任尔发动汽车,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庄小谷一琢磨她口气,是要请客的意思,两眼放光,咽了咽口水说:“炸鸡,想吃炸鸡。”
“那就只能看看‘衡度’今天有没有炸鸡。”
余光里,庄小谷的嘴巴凸一点点起来,任尔猜她一定在心里骂她小气。
“没有的话,晚上请你。”
说完,又看见她的嘴巴一点点收起来。
酒店餐厅在二楼。
餐桌在两侧和中间各一列,留出两个宽敞的走廊,层高比普通楼层要高,看起来开阔明亮,右手边的大落地窗外,梧桐叶闪着红、黄、绿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