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落，四下开始议论纷纷。
四大爷用力杵了杵拐棍儿，“都把嘴闭上！听明姑娘说！”
既是要听她说，那她便少不得要站起来了。
金光铺在盛装的女郎身上，连着她周身的饰物都在熠熠生辉，越发显得她贵气逼人。
场上诸人，竟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
谢明秀淡淡的眼睛自牌坊下头立着的邬二郎身上一扫而过，略提高了声音：
“乡亲们，今日呢，我拢共有三个消息，要同大家伙儿说。”
场上无人应声。
谢明秀并不恼，只笑着道：“你们也晓得，以往我身边，总是跟着他们两人。”往如意和周扬那边一指，又继续道：“而这些日子，我出门时，他们却没跟着我了。”
亮晶晶的眼眸在人群里头穿梭，忽然她眼睛一亮，唇边笑意更甚，“李大娘就问过好几次他们的去处，是不是？”
冷不丁被点了名，李大娘手足无措着起身，陪了笑点头。
“李大娘，你坐呀。”
谢明秀仍笑盈盈的，“不光是李大娘，你们当中还有许多人，都问过如意两人去了哪儿。先前，我不曾同你们说，而如今……我却可以明白告诉你们，他们两人是去了清原县。”
一时间，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在人群里头响起。
四大爷闷声重敲了好几下烟袋，“又吵又吵！听明姑娘把话说完！”
有李林这个侄孙儿在，四大爷对里头的内情不说晓得得一清二楚，那七七八总有吧？
是以他不急，能有心让人静着心听明姑娘说话。但他不急，旁人急呀！
他们急来急去，急的是什么呢？
急的是，如意和周扬，还有那个小王八蛋李林，去清原县是干嘛去了？
可光是急，却也无人敢问出声呀。
天仙儿似的明姑娘，到底让这些庄稼人，有了些望而生却的心思。
没人问，谢明秀也要继续往下说。
“这本也是好事，便也不瞒着大家伙儿。”
她直挺着背脊，宽大的衣袖散在两侧，好一派端庄高贵，“日前我曾与大家说，我要买猪，便以市面上的价格来买，人家出多少，我便出多少，总不会亏了大家。”
这是头先第一次来闹事讨说法的时候，谢明秀做出的承诺。
如今再提起，却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让如意两人去了清原县，而他两人也的确不负我所托，将一切都打听了个清楚。”
顿了顿，她继续道：“照如意来说，咱们的黑猪在清原县还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的。而这价钱嘛……我也不亏了大家。
若有一百二十来斤往上的，统一按六两来算。再小些的，你们若愿意自个儿养着便养着，若不想养着，便按斤数来算，一斤……四文钱。”
六两？
这可不是个小数。
谢明秀后面说的什么，没人在意，所有人都只盯着那六两说话。
要知道先前，就算赶了猪去买，最多也不过才五两银子一头。
有些时候还会被那些个黑心肝的家伙压价，压到四两，三两，都是有的。
如今清原县那里，竟然能卖到六两一头猪？
不少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一头猪是六两，两头就是十二两，那三头，四头，五头……
岂不是就要发财啦？
何必还要等着什么卖给明姑娘呢？
连个正经的猪场也没有，卖了猪，还得给她白养着，哪个缺心眼儿才会干这啥事。
倒还不如整笔大的。
自己干，多痛快，还不用瞧人脸色，多好！
场上不少人的心思，都一样一样的。
有了这价钱，谁还指望着谢明秀呢？
可场上坐着的谢父等人，却老神在在得很，半点儿不为谢明秀担忧。
只有在议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四大爷才会出来吼一嗓子。
但吼了也没用。
人人心里都活泛了起来，一门心思只想着那猪能换钱去了，哪里还记得其他？
眼见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谢明秀往谢父身后的谢父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佩刀在八仙桌上重重一拍——
场上安静了。
谢明秀仍还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唇边带着浅淡的笑，“这价钱的事，还没同大家伙儿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