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破宁静的,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斯亿,她起身洗掉手上的黏土,脱掉围裙,给工作台上用锔瓷修复好的瓷器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坐到沙发上从挎包掏出了iPad和电磁笔,把先前设计的图稿倒入3D人体模型软件。
“别关。”
斯亿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嗓音和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又不是来你这儿玩泥巴的。”那女人接着说。这嗓音很熟悉,斯亿听出是昨天晚上和汤介庭在一起但又不想和他在一起于是给了他一拳头和两个文明手势的女人。
“那你来干什么?”汤介庭走进工作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斯亿,又看了眼转盘上的坯体,问:“做好了?”
“太湿了不好修形。”“都几点了。”斯亿和走到汤介庭身后的女人的声音几乎重叠。
“静宜来了?”斯亿听到这来自房间内第四者的嗓音,吓得一个激灵,但她很快辨别出来,是昨天开门出去接电话时擦肩而过的那个短发女人。
傅静宜叫了声宁姐,绕过木柜和承重柱,钻了过去。汤介庭重新坐回工作台前。里面两个女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斯亿只模糊听到一句“我看着也不像”。
没过多久傅静宜走了出来,到汤介庭身旁敲了敲工作台的桌子,说:“走,出去吃饭。”
汤介庭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专注手上瓷器的修复工作,把订书针似的锔钉用小铁锤敲进钻好的孔洞中固定。
傅静宜歪下脑袋看汤介庭,看够了抬起头来,两臂交叉:“干嘛,那么记仇啊,还想打回来?我不会跟你道歉的我告诉你,本来就是你不对。”
汤介庭终于开口回应:“把我打得胃出血说要请我吃饭赔罪,你真有创意。”
“真的假的?”傅静宜瞪大了杏眼打量了一下汤介庭的腹部,“你哪有那么脆皮,少骗人。”
汤介庭抬头说:“你跟你爸闹脾气,又不关爷爷的事,他生日你也不回去看他。”
傅静宜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似的张大嘴巴,气呼呼地说:“什么叫我跟我爸闹脾气,搞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你会不会说话?再说了我要是不打算回来看爷爷,我早跟朋友出去旅游了,你们这群老古董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汤介庭听到这里清了清嗓子,喉结蠕动,把五花大绑的瓷器从腿上放到桌子上。
傅静宜的眼神从汤介庭的脖子打量到胃部,“你嗓子不舒服啊?我打的是你的胃好不好?”
“去哪里吃?”叶宁扭着脖子走出来介入话题。
傅静宜两眼亮晶晶地说:“日料。”
汤介庭转头看向斯亿说:“一起去。”
没等斯亿回答,傅静宜已经贴了上来,护发素、化妆品和水果味香水的气味混在一起直扑斯亿面门,“一起去,我要做文身。”可见傅静宜和叶宁短短几句窃窃私语,把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一路上,傅静宜一会儿说起韩国的某个女星,说想要做同款,一会儿又说想把小腿肚上做的字母文身改掉。斯亿把存在iPad上的设计图给她看,还给她小腿肚上的字母文身拍了照片。两人商量完文身的内容、大小、位置,在饭桌上就交了定金。
斯亿从三人用餐中的闲聊和傅静宜口无遮拦的习惯中得知:傅静宜刚大学毕业,目前正在享受她的Gap year,有和朋友一起创业的打算,和汤介庭是堂兄妹的关系,父母大概率已离异,所以随母姓;叶宁和汤介庭是高中同学,双方长辈很相熟,她最近有个年纪比她小的追求者,这个追求者大概率就是张希元;汤介庭是单身,但正在被催婚偶尔被安排相亲,不过本人一点都不着急。
饭后甜点是切成块的水果和冰淇淋。傅静宜嘴里嚼着冰淇淋盖浇哈密瓜,又追问斯亿什么时候能动工,她的意思是最好就这两天,她要求的图案很小也很简洁,斯亿最近不忙,不出意外,设计图今晚就能搞定,出伏以后一直到十一月,档期几乎是满的,如果要尽快,最好今晚定稿,明天一早就开工。
所以众人从餐厅离开以后,傅静宜选择跟着斯亿回纹身店,刚下车,斯亿就被汤介庭叫住了。
斯亿回头,车窗一直下降到底,汤介庭把头往外探,“你那两个花瓶打算上色吗?在上面画点什么?”大概是因为他那位堂妹的话太多,他一直插不上嘴,所以这时候才开口问。
“不用。”斯亿摇了摇头。
“打算修坯吗?还是就这样了,或者我帮你修?”
“我自己来。”
“好,等晾干了再叫你。”汤介庭这话说完就升上车窗开车走了。
傅静宜看看远去的她哥的车,又看看斯亿,奇怪地问:“我听宁姐说,你是有客人要做陶瓷元素的文身,怎么还要自己上手去做,这么麻烦?”
“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斯亿走到店前拉开玻璃门进去,傅静宜也跟着进去。
项辞正在硅胶皮上练习文身,而宋诗云坐在沙发上吃昨天晚上剩下的小番茄,她看见斯亿进来,就贼兮兮地凑过去,在斯亿耳边低语:“你不给我解释一下?”
斯亿低声回了四个字:“妹妹,堂的。”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