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一听,立刻甩开手里的布料,扬起手就想给他两巴掌清醒清醒,结果刚一抬胳膊,便被荆清筠的大手虚握腕子,拦了下来。
“阿鸾,”荆清筠轻声道,“别动气,不是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阿鸾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离家出走,夜不归宿,还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了!?”
“这是武魁‘扬剑’贴身之物,原就不该在那里被竞拍,”时逸小声反驳,“本来就是他们先抢去的,被我抢了也活该。”
“你闭嘴,”阿鸾喝道:“这把剑的来历跟你行为的对错无关。”
“我的错我认,”时逸点头道:“师父你不用生气,气也没用,我就是知道要受罚也还是会去抢的。”
阿鸾一口气硬生生被噎在喉咙里,她扭头看向荆清筠,双眸中满是震惊和茫然。
荆清筠咬了咬后槽牙,隔着面具瞪了时逸一眼,转过头对阿鸾道:“我记得你很欣赏那个人,再加上这把剑来路不正,小逸大概是意气上头了。回去罚他就是了,你不必气。”
阿鸾缓了缓气息,伸手将荆清筠的手拂开,理顺了衣衫,一如先前端坐着。
“你既然敢抢剑,也应当敢为这把剑受罚,今晚回去别睡了,抄一宿《剑经》明天给我。”
“……”时逸呆住,原地石化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师父。”
楚濯侧首轻声问他:“这次惩罚很重?”他很好奇时逸方才的状态。
时逸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也跟他咬耳朵道:“我刚才第一反应是,就这?”
“!?”楚濯震惊。
“。”时逸沉然。
等楚濯真正看到那本《剑经》的时候,对时逸的倾佩更甚,因为这书厚约一寸,上面密密麻麻的不仅是攻防招法,还有许多姿态绘图,这些……一晚上真能抄完?
他惊叹之余也不由得被此书内容吸引,而能让楚濯瞬间看进去的一大半原因,就是这本经书内的字迹,录者可谓笔势刚健,遒劲有力,在内容上叙述清晰,通俗易懂,加之惟妙惟肖的绘图,想来凡是识字习武之人,都能参悟几分。
“这书是何人所著?我竟从不知道有这等好物。”
楚濯手中动作下意识放轻了许多,不忍让这本已显旧态的好书遭受磋磨。
“这字……”他伸手轻触文章,“这笔法也是极好的。”
时逸轻笑,只道:“它比我小些,如今也快要十三岁了。”
捧着书的青年呆愣住,侧首望去,时逸再次给予了肯定。
“这是我师爹……”他声音有些低哑,又像是有些哽咽,“这是乌格冽最后一份亲笔,在九州论武大会夺魁后,他借实战经历和八方异闻,统计天下各路剑法武学,梳理成册……至此以后,天下间再无这等笔法了。”
时逸眨着微红的双眼,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道:“很符合人们形容他的‘年少狂妄’吧?这本书叫《剑经》,它竟敢叫《剑经》。”
楚濯心神荡漾,双眼亮晶晶的,情绪剧烈翻涌着,有震撼,有狂喜,亦有悲戚和遗恨。
如时逸所言,在乌格冽“失踪”以后,世上或许会有第二本《剑经》,会比手中这一册更厚,更细……
但撰写此书的惊龙笔锋,却真真不会再有了。
室内沉默了良久,楚濯压下心底波澜,岔开了话题。
“你,你这一宿抄的完吗?”
只见时逸与他擦肩而过,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一本小册,扔到他跟前的桌子上。
“?”楚濯动作轻柔地放下《剑经》,随手掀开那册子一看——
“这是你抄的!?”他震惊。
只见那册子里的内容与原作别无二致,显而易见的区别就在于字迹潦草,绘图僵硬,还有许多抄错划掉的墨污。
时逸坐在地上,靠在箱子旁边伸手“咚咚”拍了两下,“别太惊讶,这一箱子都是。”
楚濯眼角抽了抽,只觉得看过了时逸的字迹,扬剑公子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伟岸了。
“你不要这么看我,我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能有什么办法嘛。”时逸撇撇嘴,“小孩子不可以通宵的,还抄书,对眼睛不好的。”
“……”
“而且我都摸透了,但凡我犯错就会被师父罚抄《剑经》,那我提前抄好也算是提前赎罪了嘛。”
“你这样的人不去成就一番大事业真的很可惜。”楚濯忍不住吐槽。
时逸将自己的“宝藏”藏好,将楚濯推向隔壁客房,“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到处逛逛。”
“其实我现在还不困,”楚濯道,“有没有什么就近的地方能去?”
“那我可以带你去我师哥那看看。”
楚濯跟在时逸身后走向庭院,他先前跟着马车从码头一路直达荆州城区,沿途风景几乎没看,只在下车的时候,方见到了跟前威武霸气的府邸。
这府邸的红木匾额上写着三个端秀清新的大字,既不是“黄泉路”,也不是“阎罗殿”,而是直白简单的“荆都府”。
郢州城原本只有一处城主府,位于如今的郢州城区,供仙都派遣来的领袖居住。可荆清筠数年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