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得,什么又是失?大清的这把龙椅前,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一生与世俯仰,走到今日,已经够了。”
待皇太极行至他跟前时,代善才复挂起笑容,微一躬身道:“皇上。”
皇太极负手问:“怕是朕和成亲王聊得久了,礼亲王觉得闷了?”
代善一丝不苟地答:“回皇上,这下午的日头晒得人身乏体困,臣怕在皇上面前有损仪容,才出来找了处荫凉地歇息,正巧碰见了宸妃娘娘,才与娘娘小聊了几句。”
皇太极倒没有责怪之意,目中带笑地走到海兰珠身边,执其她的手问:“爱妃与礼亲王都聊了些什么?”
对这个人前的新称呼,她仍是有些不大习惯,这一唤虽饱含情意,她却是好不自在。
“回皇上,臣妾……也就和礼亲王叙了叙旧。”
皇太极没有多问,下令起驾回宫。
轿辇一直送到了宫门口,临作别,皇太极才朗声对岳托道:“既然今日渔猎也看了,回去之后,朕的话你可要好生思量才是。”
也不知岳托先前都听到了些什么,回城这一路皆是脸色极差,丝毫看不出半点喜悦来,只是勉强地答道:“回皇上,臣一定好好考虑……”
皇太极点了点头,又别有深意的叮嘱了一句:“你是朕的亲侄,也是爱将,更是我大清的开朝元勋。有些事情,孰轻孰重,朕希望你能好好拿捏,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纷扰,而误了自己的仕途才是。”
“是。”岳托垂首答。
皇太极交待道:“礼亲王,成亲王,既到了大清门,你们也不必送了,回府去吧。”
代善与岳托齐声答:“谢皇上体恤。”
海兰珠从珠帘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代善落寞而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荒芜。
皇太极见她走了神,闷声问:“你可是在同情他?”
海兰珠淡淡一笑,放下珠帘,没有作答。
轿子停在了凤凰楼前,皇太极没有下轿,而是喟然道:“你记住,这座皇宫里,没人值得同情,除了你我之外,都是敌人。”
“唉……走吧,我们去阁楼上坐坐。”
不待他作答,她已婉婉下轿,朝凤凰楼的石台行去。
皇太极负手跟在她身后,一直登上了顶阁,她才嫣然回眸道:“皇上可知,你和礼亲王的区别在哪吗?”
皇太极闷不吭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嘴上无情,心里有情,而礼亲王是嘴上有情,心中无情。”
海兰珠凝望着他刚毅锋利的侧颜,她所爱的男人,如今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
他从来都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生戎马,叱咤风云。
可做皇帝,到底有做皇帝的悲凉……
“礼亲王闲赋在家,对他而言是无官一身轻,落得快活自在,所以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她一手轻覆在他肩头,低吟道:“我只是怜惜你……如今连代善也走了,你身边,又还剩下谁呢?”
听到此处,皇太极的眸色骤黯,呼吸声愈发沉重了起来。
“你也觉得朕错了。”
海兰珠平心静气道:“我不是你的谋臣,也不关心朝局,只是想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近来从肃清到登基这一系列的事情……太繁杂也太仓促,令得她应接不暇,险些没能看清这之中的迷局。
好在是代善给了她善意的指引。虽然这个指引,也是他出于自保的举措。
那个主动告发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绝非善类,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授意于他的利益集团,否则他怎么敢孤注一掷?
莽古尔泰一党倒台,紧接着就是代善这个元老……如今萨哈廉和岳托接连被责罚,豪格也处于劣势,几位亲王里,受益的自然是多尔衮和多铎了。
范文程曾评莽古济事发,乃是“一石二鸟”,其实所指并非皇太极,而是多尔衮……只是那时,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显然,自缴获玉玺一事后,皇太极就对多尔衮的信任和倚重愈甚,他的爵位也一路扶摇直上。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得封在亲王之列,相比之下,战功赫赫的阿济格却只是个郡王,可见皇太极对之的偏爱。
如今的多尔衮,不再只是个手足无措看着生母被逼殉葬的少年了,他有兵权,有野心,更懂得运用手段谋权。
出于对历史结局的顾虑,她不得不提防多尔衮。
就算多尔衮注定会权势熏天……然而,也不能是现在。
皇太极有几分不悦,径直坐在吴王靠上,“朕先前处置了这么多人,你都不为所动,倒是被礼亲王的巧舌如簧给说动了。”
海兰珠生怕他误解她的意思而动气,只好兜个圈子,缓和道:“那我问你,什么是党争?”
皇太极迟疑了一会儿,答:“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的朋党之争。”
“不错。”
海兰珠忆古思今道:“我在明朝生活了十数年,万历朝、天启朝到如今的崇祯,我都算是待过了,也见识过了。万历朝时,没人知道魏阉是谁,只是三党与东林党之间相斗。而到了天启朝,魏忠贤横空出世,三党倒戈,满天下是魏千岁的功德生祠,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