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第二天离开时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天公不作美,早晨醒来就下起了暴雨,导致航班延误了整整十个小时。她们在机场从白天等到了黑夜,终于在傍晚时分,坐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
上飞机前,项阳将她的轮椅连同她们的行李一起打包办理了托运,不能行动带来了诸多不便。好在闻灼体贴入微,他的座位就在她隔壁,她有什么需求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褚婉阁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故意坚持着不喝水。被闻灼发现后呵斥了一顿,又跟空姐重新要了一杯热水,在旁边盯着她灌下去才肯罢休。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独立要强的性格,我都不怕麻烦,你到底在怕什么?”
褚婉阁被他训得像个鹌鹑一样,模样也是呆呆愣愣,好半天,才闷闷地回答:“知道了。”
飞机终于平稳落地的那一霎,一行五人悬着的心终于连同飞机一起落到了实处。
闻灼刚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就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左边上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他伸手按了按眼皮,然后接通,电话那边是陈梦秋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颤意,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
闻灼心里一沉,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母亲在电话那边叫他阿灼,他有好几年没有听过母亲这样叫他了。
“阿灼,爸爸走了……”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就像是承受不住这么巨大的变故身子都跟着晃了晃,不得不倚在褚婉阁的轮椅靠背上来稳住自己的心神。
走了是什么意思?他的脑子像是突然打了结,变得不灵光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从医院走的时候,明明爸爸还好好地躺在那儿的,医生不是说虽然很凶险,但总算送得及时,所以性命并无大碍的吗?才过了一夜怎么突然一切都变了……
褚婉阁坐在轮椅里察觉到他的异常,侧着身子抬起头看他,面色惨白如纸,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蜷了蜷,又紧紧握住,用力到手背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是谁打来的电话?
心中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见他像是拿不稳似的,手机直直地从手里滑落下来,正好砸在了她的怀里。
通话还没有断掉,她拿起来放在自己耳边,电话那边的人哭得撕心裂肺,她心头一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终于听清楚那是陈梦秋的声音,裹挟着巨大的悲伤顺着听筒里电流的滋滋声扑面而来。
而她也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远在国外悠闲度假时,闻灼却在医院里焦头烂额。
那一霎那,心头突然涌上的愧疚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的仪器已经全部撤掉了,病床上的人紧紧地闭着双眼,面色灰白,毫无生气。直到这一刻,褚婉阁才真正意识到,闻景山是真的永远离开了他们……
陈秋梦坐在窗前的沙发里,一双眼睛肿的核桃一样,还在无声地哭泣着。
褚婉阁推着自己的轮椅上前去,哽咽着劝慰道:“妈妈,你要保重身体。”
身后扑通一声,是闻灼跪在了病床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里满是自责,不应该这样的。父亲明年才满六十,上次在饭桌上他还提了一嘴明年的六十大寿要好好操办一番,结果意料之中得了父亲好一顿训斥。
在他们那一辈人的观念里,父母尚还健在,儿女们哪有资格办寿宴,就算要操办,也是给闻安邦和于顺慈办。
他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心中有气,连着半个月都没有回去老宅。
上次他们回去,和父亲下棋到一半,他借口出去上厕所跑到厨房找褚婉阁,那盘未完的棋局还摆在书房的桌上,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
除夕那天,本来他们开车已经到了家门口,结果就因为和褚婉阁吵架,两人连家门都没进。
有太多的遗憾,此刻就像是走马灯一样争先恐后在他脑海里涌现,他突然惊觉,在为人子这方面,他做得其实一点也不合格。
好像生命中有很多自认为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对于逐渐年迈的父母的关注度越来越少,而忽略了他们其实也需要儿女的关怀,他们也会有感情方面的诉求。
他低垂着头,深深的挫败感在这一刻几乎快要将他压垮,他趴在病床前,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们来了之后没多久,爷爷奶奶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彻心扉的悲伤,在他们苍老的满是褶皱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闻灼眼明手快,从身后一把扶住了快要晕倒的奶奶。
陈梦秋擦了擦泪痕,“爸、妈,是我没有照顾好景山,我对不起他。”
闻安邦花白的胡须颤颤巍巍,半晌,才抖着嘴唇:“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还活的好好儿的,他怎么就……”
一句话引得陈梦秋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低低的啜泣声,“是突发性心肌梗死……在这熬了好几天,景山非要让我回家休息一下,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他说有护工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当时就不该听他的……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