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存之一肚子问题要问李与尘,走到两家之间的廊道之内又犹豫不决,眼下夜已深了,走正门进去,只怕小厮也不好通传,她可能已经睡下了,想到这他不知怎么火气又上来了。
自己寝食难安地想向她问个明白,她怎么好睡下!她果真无情至此!
因而转道,欲翻墙去寻陆与尘。
哪想到桂花树下还有这一出呢!
“李与尘,大半夜的,你这是做什么!”他一把将人拉过来。
“谢存之,松手!”那女子胳膊肘努力往外挣了挣,没能成功,便不动了,“你先松开。”
齐衡撩开车帘,目光放在搭着李与尘胳膊的那只手上,冷冷道:“存之,松开。”
“表兄?怎么是你?”谢存之撒开手,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个来回。
“不是孤,还会是谁?”齐衡抬眼看他,“李姑娘不日便要进宫,孤寻她还需跟你说一声么?”
“进宫!你要进宫!”
李与尘叹了口气,“殿下跟前,不得无礼,我知你从小将我视作亲妹妹,如今舍不得我也是常情,咱们好好道别便是了,莫叫殿下看笑话。”
谢存之缓过神来,再怎么说齐衡也是太子,又提起阿尘入宫的事情,这里面总有他没看见的地方,因而也压下火气,“表兄,我知错了。”
内监拉下帘子,里边人道:“天色晚了,早些回去休息,李姑娘,孤说的话,望你照做。”
话音落下,马车便向闹市中去了。
李与尘轻轻甩甩胳膊,无奈地看了眼谢存之,“你今夜是特意出来寻我的。”
他没几日便要走,想必不会不告而别,昨日又气了他一出,不知胡思乱想了多少,这大晚上竟还在自家外面晃荡。
“你要入宫了。”谢存之陪着她走回后门,语调里带着些委屈。
“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李与尘浅浅开口,平日里总赢不了他,这一次算是扳回一成。
“倘使我从边境得胜归来时,你还不曾嫁他,你愿意嫁我么?”
那个人却好像从她的话里品出些别的意思,只看到她作为一个女子的身不由己,觉得她可怜了,因而便更加想爱护她,这份念想给了他勇气,叫谢存之能不顾太子的身份表白心迹。
李与尘揉了揉太阳穴,她望向谢存之,“存之哥哥,嫁人是什么意思呢?呆在内宅一个人管府上的账目与杂事,夫君归家之后还要服侍夫君的起居?这样的话,我谁也不想嫁。”
谢存之无法回答,他出生时母亲难产,没过多久便离世了,平阳侯也没有再娶,不知道内宅的女子过得是什么生活。
“我虽然不愿意,可是圣上和皇后娘娘总会有旨意下来,他们说嫁谁就是谁了。说到底,我嫁的是一道旨意,不是么?这样看来,存之哥哥说的愿意二字,又是什么意思?”李与尘眸光流转,毕竟是多年情谊,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便是了。
“存之哥哥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咱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再问‘倘使’这种话了。”
她句句不提情谊,她只关心自己的婚事究竟算什么,可这恰恰最难回答。
他一瞬间觉得眼前人陌生了,不过更可喜了。
寥寥几句话便走完了这夹墙小道,谢存之默然一路,到了后门口才开口,“阿尘,你要进宫,我要去潭州,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你会想我么?”
李与尘拢紧斗篷,“不知道,但你回来时,我会欢喜。”
“阿尘,你也要好好的。”他是个胆小的男子,撂下这话转身便走,陆与尘敛眉叹气。
门吱呀关上,秋日桂花气味穿门而入,人却不能。
*
多事之秋,不能入眠的人不止桂花树下这几个。
“阿尘此次进宫,那位想是要将她与太子的婚事定下,如此一来,咱们家就越陷越深了,你还是早寻个由头,辞官归隐吧。”
李闲拂去肩上的手,“你说得轻巧,为了助她登上皇后之位,我费了多少功夫,这尚书之位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阿尘呢!咱们可就她一个女儿!”大夫人看着李闲,这个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的人,一步一步从端方正直走到贪得无厌,如今更是什么都能舍得下了!她为何嫁了这样一个东西!
“皇后也真是恬不知耻,她家能走到今日,全靠我暗中扶持,如今怕我釜底抽薪,竟算计到阿尘头上了,真是该死!”李闲咬牙切齿,眸色深沉。
大夫人被他这样吓了一跳,摘下的镯子冷不丁掉在地上,碎成了三段,“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那还是他二人定亲时李闲赠的。
碎了便是碎了,无人去捡,两处目光略作停留,又回到方才的争吵中。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李闲仿佛有些好笑得念了一遍,“我这样难道没有你的功劳?萧姒,北郡王府没落之前,你是怎样待我的?”
李闲高中那年,被北郡王榜下捉婿,娶了王爷的嫡次女萧姒,萧姒跋扈,成婚头两年苛待李闲。昭廉五年,北郡王因豢养私兵被抄家,李闲未受波及升任工部侍郎。
自此,二人在家中的地位表面上有了翻转。
“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