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人虽然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但身在红尘,心入佛,散尽万贯家财,在京城笃行善事。恕奴多嘴,白鹤娘子的请帖,贵重如金,在京城贴难求。”
阮朝汐的目光落在“白鹤娘子”的署名。目光冷了下去。
她想起了净法寺后殿里遇到的那位带发修行的居士。阴晴难测,翻脸。
原来是她。
她随手“贵重如金”的请帖扔回去, “不去。李大兄,我们走。”
中年仆妇急眼了。
“九娘!白鹤娘子还有封手书,随请帖起送来,请九娘过目。”
她匆匆举着书信奔近,“我家主人的身份不比寻常,乃是宫里出身的贵人!请帖就罢了,我家主人亲笔手书,还请九娘万勿推辞。”
阮朝汐越听越皱眉。
不是带发修行的居士么?怎么又成了宫里的贵人了。京城怎么乱成样?
她接过书信,并不拆,随手收入袖中。
今晚接三兄回来用晚食,她不想为小事阻了兴致。
车马过正,往西侧角行去。荀氏宅子的家仆才赫然发,回来的不只是九娘,竟还有辆宽敞大车不不响地跟着后头。
他们向跟车的部曲查明身份,竟然是自家久未登的三郎君,慌忙开正迎接,又四处找寻不知在哪处宴席买醉的荀九郎——
荀玄微已经淡然越过槛,由阮朝汐领着进了西边小院。
新砌的灶台添柴生火,昨晚准备好的扁长面团,手撕成小截,下入炖煮了整夜的浓肉汤里,乳白色大骨浓汤在火咕噜噜翻滚,肉香漫溢,加些调味青葱,不过片刻功夫,碗热气腾腾的水饮饼[1]端了出来。
院子里新栽了棵梧桐,年岁不久,枝叶生得细弱,好在树下还搭了个棚子,蔷薇藤蔓爬得茂密,正是春日花,粉色紫色的蔷薇开满了棚架。
院子里的食案就放置在梧桐树下,蔷薇花架边。
阮朝汐邀贵客入座,自己盛了小碗,于食案对面落座。筷子挑起面饼,自己先尝了口,感觉滋味鲜美,放下了心。
“三兄尝尝,我在云坞学做的。豫州口味的水饮饼,和京城口味大不同。”
荀玄微夹起筷,凝视着奶白的汤面,“可以吃到阿般亲手煮的晚食,三生有幸。”
他对待面前碗水饮饼的态度很细心。
细细地咀嚼吞咽,吃口,赞句。
他吃得慢,阮朝汐自己用完半碗水饮饼,对面的碗里还剩大半碗。
小院里有荀九郎送来的茶罐和泉水。她自己虽然不用,但荀玄微好茶,她趁着他未用完晚食,起身烹茶。
烹茶的技艺,是她在西苑,沈夫人的严厉教养下学会的。步骤精细,分寸拿捏丝不苟。
到泉水滚沸,热腾腾的茶汤溢出清香,阮朝汐捧着茶盅回返,赫然发——
块面饼不放过,口热汤未留下。
她大约知道荀玄微的饭量,道家养生讲究七分饱足,他的晚食约莫半碗。
刚才怕他白日里辛劳饥饿,按照李奕臣的饭量,盛了满满瓷碗,汤汁几乎要瓷碗口漫溢出去。原想着,多了总好过不够,他吃用得饱了,自己会停筷。
何吃饱的不知,但显然未停筷。长案对面放下空荡荡的碗。荀玄微用完了李奕臣的饭量,表面并未显露什么,容地接过茶盏,只喝了口,温赞了句好茶,便放下了。
“实在用不下了。”他噙着清浅笑,难得开了个玩笑,“腹中汤面已横在咽喉。再喝两口清茶,只怕要喷涌而出。”
阮朝汐瞠目瞧着那空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汤未留下。
李奕臣的饭量,既然已经尽数入了荀玄微的腹中,此刻说什么来不及,她哑然片刻,只得劝了句,
“回程路,还请马车缓行,免得颠簸过了,喷……”
话未说完,唇边已经出清浅的梨涡。她实在忍不住,扭过头去,对着角落方向抿嘴笑了。
天色入了初更,荀玄微不急着告辞,阮朝汐怕向来少食的人骤然吃多了出事,有人多留阵。
两人起身在小院里走动消食了片刻,荀玄微问她,“处青台巷宅院占地不小,后园景致尚可观,你可有去后园走动?”
阮朝汐摇摇头。她些日子早出晚归,惦记着查明高平郗氏旧日的田亩山头,并心思在青台巷宅子里闲散走动。荀九郎得空邀了她几次,被她推拒了。
荀玄微此刻正好要散步消食,阮朝汐随手提起盏灯笼,随他出了院。
两人沿着曲折长廊往后园走,路有石灯映照庭院,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