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这世间不会有白送的好处，就像明明生在路边却果实累累的李子，李子必定涩口难以下咽。时兮不知道为何师故渊要将这颗李子奉上，正如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猜到她在书庐停驻的位置。
但是没关系，她不怕。
眼见时兮态度松动了，师故渊状似放心地笑了笑：“在看炼器相关的书？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吗？”
“不是的，”时兮道，“我要做几个小法器送给师兄。”
师故渊随口问：“心仪的师兄？”
时兮许久没有回答，正当师故渊以为她默认了的时候，她轻巧地翻过一页书，慢吞吞道：“不，只是谢礼。”
*
月牙挂上树梢时，黎清声终于回了寝院。
本该黑漆漆的堂屋此刻点着灯，黎清声有些惊讶，推开门走进去，却见娃娃脸青年翘着脚，一面嗑瓜子一面看话本子，神态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听见屋门打开，安林放下话本子斜睨过来，立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夸张地从袖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看了看，惊讶道：“天哪，已经丑时一刻了！”
黎清声：“……”
他搞不懂这家伙在干什么，加之忙了一天身心疲惫，索性不去理。
他懒得理，安林却偏要找存在感，在他身边溜达来溜达去，时不时抡圆了胳膊把什么东西举到眼前，并发出诸如“啧啧”“嗯”之类的怪声。
黎清声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安林一副你总算上道了的眼神，得意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黎清声：“看看，灵晷，时兮师妹送我的。”
黎清声瞥了一眼，见是一只奇怪的小法器，手掌大小，周遭泛着金属的光泽，圆盘似的表面刻着十二时辰，上面倒扣一块被打磨成椭圆形的水晶，看着有些像缩小的日晷。
“别看它外表简陋，时辰却指得很准。”安林得意洋洋炫耀，“怎么样，羡慕吧？”
黎清声点点头：“确实有几分精巧。”
“时兮师妹素来很有想法，做了很多有趣的小东西，什么灵火折灵灯灵手笼，她还给蓝师妹送了一只会复读的机械鹦鹉，你教了时兮师妹那么久，她有送过你什么吗？让我看看！”安林兴致勃勃。
青年愣了一下，垂下眼眸平静道：“没送过什么。”
“嗯？怎么会？”安林诧异了一瞬，转头就将这事抛去脑后，“对了，过几日便是休沐，我和时兮师妹蓝师妹约好了一起下山，你要不要一起？”
黎清声想说自己教时兮并不求她送什么东西，又想说你们是好友，他一个外人去了怕扫兴，沉默半天，只道：“我有事，不去了。”
安林知晓他素来繁忙，也没太在意，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他早就困了，等了黎清声这么久就是为了炫耀一下灵晷，这下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打着哈欠回自己寝屋：“不聊了，睡觉去了。”
没了叽叽喳喳的安林，小堂屋瞬间安静了。黎清声向来喜静，不禁松了口气。他将白日穿的外衣脱下挂到一旁，衣摆处沾染了些许尘土，拎起搓了搓，细沙窸窸落下，应当是清晨在练武场里弄脏的。
最近每日都与时兮一同晨练，安林大概以为他俩关系拉进了不少，其实不然，他与时兮都不是话多的性子，练剑就真的只是练剑，从未闲谈过其他。或许在时兮心里，他是同严师父一般无二的讲师。
黎清声翻开一本剑诀，轻轻弹了下指尖，充沛的灵力将蜃珠拨得更亮。他收敛了心绪，很快便沉浸在枯燥乏味的剑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