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被挑飞,咣一声落到地上,时兮对面的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怔怔地看向地上的木剑。
“不错。”向来对时兮横眉竖眼的严师父难得露出了一点满意之色,冲她点点头,又板了一张脸转向对面:“怎么?剑都拿不稳了?捡起来继续!”
剑术课结束后,时兮去一旁放置木剑,小胖子左春荣从她旁边经过,噘着嘴瞪她一眼。
时兮完全没放在心上,脚步轻快地朝医庐走。对身体的操控越来越好,她的剑术进展飞快,挨打次数也少了许多,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
出乎意料的是,颜鹤白不在医庐里,大堂桌子后面坐着一位大美人,手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
“哪里不舒服?”大美人头也不抬,额上的发丝软软滑下来,搭到她长长的睫毛上,被她随手拂开。
“……我想拿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油。”时兮道。
大美人抬手取了一罐药油丢过来,时兮手忙脚乱地接住,斟酌片刻又问:“您知道颜师兄去哪里了吗?”
对方视线终于从书页上离开,抬起一双潋滟的眸。她打量时兮片刻,唇角挽上一点戏谑的笑:“你是时兮?”
“是我,您怎么知道?”时兮好奇问。
大美人并未回答,她换了只手撑脸,笑眯眯道:“小白啊,小白去后山了呢。你知道后山上有潭野泉吧?去那里找他就好了。”
她的态度令时兮有些疑惑,但也并未深思。揣好药油告了谢,时兮便转身走出医庐。
倒正好顺路,不妨去看看。
被树木环绕的潭水仿若山间的宝珠,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吹落,飘飘悠悠落到水面上,惊起几缕波纹。潭边巨石上坐着的青年垂着眼帘专注看书,时不时偏头看看那株长在岸边石缝里的小草,小草柔柔弱弱,顶端花苞在秋风里轻轻摆动。
“颜师兄。”
青年闻声望去,便见深可及腰的灌木丛里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兮?你怎么来了?”
时兮拍拍身上的草叶,毫不见外地在他身边坐下:“我去医庐拿药的时候得知你在这里,刚好我要爬山,就顺便过来看看。颜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采摘优罗花,”颜鹤白偏头示意,“开花时间极短,但花开时药性最强,我在等它开花。”
时兮了然地点点头,又虚心求教:“那它有什么药效呢?”
颜鹤白合上手里的书,耐心解答:“优罗花是一种较为稀少的药材,只生长于水边石缝里。可以补气益血,镇痛麻醉,甚至可以为重伤濒危的人吊一口气。但它药性极烈,服用过多很容易产生幻觉,因此用量要小心斟酌。”
“那它一般什么时候开放呢?”时兮继续问。
“约在戌时左右,”颜鹤白道。
时兮大致估量了下时辰,往背后的石壁上一倚:“那我陪师兄等吧。”
“好吧。”颜鹤白笑道,“多谢你了。”
银色的月渐渐升起,挂在了树梢上,正是亏凸月,半圆不圆的时候。颜鹤白继续看他的书,时兮歪头瞥了一眼,见是讲药材药效的便没了兴趣,转而盯着月亮,思索待会要吃什么夜宵,不知道饭堂会不会关门,希望羊肉馅的烤饼还有剩。
一股浓郁的花香幽幽传来,二人皆是神色一震,转头便看见优罗花缓缓盛开。颜鹤白俯下身,在它盛开到极致的时候采摘下来,细细保存好。
时兮趴在岸边看他动作,视线余光扫到潭中月,不禁往前探了探身。颜鹤白将优罗花放在一旁小药篓里,随口提醒:“小心些,岸边石上有青苔……”话音未落,便见时兮手一滑朝水中栽去,他下意识伸手去拉,然而这个姿势不吃力,只听扑通一声,两人齐齐落了水。
所幸潭水不深,时兮艰难地从水中爬起来,呛咳几声,竟然还有闲心细数自己这是第几次落水。潭底都是圆滚滚的石块,上面生满了腻滑的青苔,时兮刚走一步便朝颜鹤白歪去,被对方一把扶住,颜鹤白长长叹了口气,蹙着眉看了看被搅浑的潭水,再次道:“小心些。”
“阿嚏!”时兮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道:“颜师兄,对不起。”
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双方的体温顺着皮肤相贴处传来。二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岸,风一吹,时兮冻得直打哆嗦,下意识贴近颜鹤白。
颜鹤白顾不得嫌弃脏兮兮湿漉漉的师妹,他自己的衣摆处也沾满了泥土草叶,再不复之前的整洁干净。勉强拧了拧袖子上的水,他的眉头就没展开过。
时兮抬头看他,唇角下压,湿漉漉的瞳孔里满是愧疚,她个子不高,缩在他身前小小的一团,肩膀微微发着抖。颜鹤白莫名心软了,又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
他弯腰提起一边的药篓,药材书本都完好无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背好小药篓,颜鹤白带着时兮乘上南星剑。灵气涌动,二人拔地而起,飞上树梢,冷风更加肆无忌惮地吹来,时兮冻得受不住,连忙贴近前面的青年。
身前的凉风浸透衣衫,身后那温软的触感愈发鲜明,热量源源不断地涌来,驱散了无处不在的寒意。颜鹤白微微有些不自在,想提醒对方不要离那么近,却又有些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