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痛哭失声的父亲,我害怕一幕场景使我确认,确认我永远地失去了她。
我跌跪在地上,喉头哽咽难以自控,空气从我的胸口被挤压出去,我找不到一场恸哭来疏散那种几欲呕吐的痛苦,就像是灵魂想要挣扎离体,巨大的撕裂感让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老诺特走了进来,开始说话,父亲站起来,他摇摇晃晃,面白如纸,眼睛却红得像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
“节哀,维尔苏斯,”老诺特慢慢地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滋味,我也死过老婆,但是在这个关头,你要考虑的远比怎么当个鳏夫更多,也更要紧。”
有一瞬间我想要攻击他,手指在袍子里抓住了魔杖,他忽然视线凌厉地看了过来,继续说:“譬如你的女儿,你得想想她!”
“我赞同这句话。”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
在过去的几天里,琥珀庄园成了一间来去自如的旅店,一群特定的人穿行在庄园的每个角落里。我跪坐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盯着来人,他和在学校里时一模一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袍角从我眼前拂过,带起黑色的风。
西弗勒斯·斯内普,前食死徒。
塞内古·诺特,前食死徒。
他们同我的父亲一样,现在那个“前”字可以去掉。
诺特点动魔杖,将家养小精灵翻来覆去地折磨,并且拿走了她的声音。他说:“看来痛失所爱已经让可怜的维尔苏斯傻在这里了,我们可以替他拷问这只背主的东西。”
“别做无聊的蠢事。”斯内普不耐烦地说。
诺特神情僵硬地看着他,说:“那天的召唤,你没有响应,斯内普,别做出这副姿态,以为你恢复了从前的位置。”
斯内普根本没有理会,转身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起来,然后紧紧地钳着我的手腕要将我拽出去。
“不!”我尖叫道,拼命挣扎,泪水落到衣襟上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
父亲突然大步走过来,推搡着我,嘴里话音含混地说着:“走,特里夏,赶紧离开。”
我用力地把手腕挣出斯内普的手掌,扭身盯住利兹先生,他仿佛在一瞬间老了二十岁,灰色的头发变得发白。
“你知道母亲为什么死!”不假思索的话冲出了口,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刹那间,像是有人施下了静音咒,四周一片静寂。
眨眼,之前笼罩琥珀庄园的乌云降落到了屋子里,一只手掌按住我的肩膀将我用力地摁下去,我右腿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
房间里的人全都屈膝垂首,奄奄一息的泡泡挣扎着翻过身,跪趴着。
一袭垂地的乌黑长袍缓缓从我眼前经过。
利兹先生的手重重地摁住我的脖颈,不让我抬头。
巨大的愤怒和悲伤一起褪色,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我张开嘴无声地喘着气,大颗泪珠砸在面前的地板上。
身边结结巴巴的声音以乞求的态度说:“主人,没什么,我的一点家事……不幸,她身体不好,一直不好……”
我几近晕厥,挣扎着想要抬头,掐在颈子上的力量却铸铁一般死死地压着,我被迫弯折脊梁,低垂头颅,像一个带枷的罪犯。
一个优雅圆滑的声音带着谨慎响起:“这一天你早就预备过了,维尔苏斯,容我劝告你不要哀伤太过。”
卢修斯·马尔福,食死徒。
“她服毒自杀。”斯内普站了起来,轻轻地说。
我猛地仰起脖颈,可与我对抗的仿佛是万吨的巨力,我连一丝也动不了,让人不敢相信这份力气和那谦卑结巴的声音出自同一个人。
我不认识他了,那个对我说伏地魔错了的人。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低低地响起,曳地长袍的主人回到了我们面前,他缓缓地说:“一件不幸的事?不幸总是做第一个欢迎者,迎在我的面前。”
“那是,凡夫俗子的不幸,”一个口齿不清的声音说,他出于恐惧或者谄媚在不停地停顿,“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主人,您征服了死亡。”
除了颈子上那只手,所有空气也压在了我的身上,头皮收紧,后背发麻,我意识到面前的人正垂眸注视。一股熟悉的感觉穿越时光重新出现,我不由自主地咬紧牙齿,避免它们打颤。
“主人……”一声近乎绝望的呻.吟,我后颈处的手松开。
我抬起眼帘。
一双猩红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利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