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纽特必然爱上我,查克必然死亡,盖里必然被WICKED控制,所有这一切难道只是——”她说不出来,仿佛一旦说出那个单词就等于屈从。
“人为的设计。”玛德琳温和地帮她补全,“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永远都活在既定的轨道上。”
她得到这已确定无比的答案——第一次得到答案——仿佛是神谕一般。
诺莉发现自己开始对此深信不疑,不由得将一条腿压在身下,“我尝试违抗,于是我躺在阁楼里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看着、听着一切发生。”
“但命运会推动你,它见不得你用笨拙的方式表达不满,于是不管你想不想,你被推着走、被胁迫、被压制,你最后忍无可忍,选择反抗或者只是走出去进行谈判。”玛德琳缓缓说着。
她的声音像缓慢流动的雪泥一点一点灌进她的耳朵,“接着你会取得某种阶段性的结果,你沾沾自喜,觉得这是自我抗争的胜利昭示,”她把手放在腿上,“但那只是一种甜蜜的虚假。”
就像被一堵石灰水墙堵住的楼梯,无路可走;接着你想着转头,于是面临着悬崖。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因为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诺莉茫然地盯着一旁,突然安静了下去,“我累了,太他妈的疲惫了,”她揪起自己的肩膀,又把它们放松,“爱,对这世界上所有人的爱也不能再——”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如同所有的疲累都藏在这个动作里,“就让它们离开吧,我不想再被卷入到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多人会伤心,尤其是纽特,可怜的男孩,但这就算是他学到的第一课,不是吗?”
诺莉闭了闭眼睛。
“如果你能请我喝杯纯威士忌,我会很感谢你。”
玛德琳站起来,走到吧台后面。这是我的工作,她想,负责把这些迷途的羔羊引向命运的道路,那是正确的、不容许一丝质疑的道路。
可这只羔羊,执拗、坚决、狡猾——看不透,卡米尔·莱斯帕那耶有她的档案,玛德琳当然相信那份档案是真实的——每一个日期都确凿无误。可上面没写她的结局,那是一片空白。
在她身上也嗅不到死亡的气息,这使她隐隐不安。
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可你闯进了我的酒馆,而我的酒馆只为需要的人敞开。
但如果一切都反过来呢?
她伸出手,越过做交易时喝的酒。
冰块在杯中碰撞叮咚作响。
“也许这就是命运。”
诺莉手里握着杯子,冰块在里面交融又分开,她把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受难耶稣,”玛德琳看向诺莉视线的终点,“你知道,十字架横的那一条线代表人类,指向当下的世界,充斥着物质、□□、污垢的世界。泥巴,鲜血,石头,骨头。竖的那条是代表上帝的神圣线,处于支配地位。它垂直于人类世界,是来世与未知世界的轴线。”
“现在还有人信教吗?啊,宗教预言的末日浩劫倒是实现了。”
“别急。十字架也可以代表十字路口,是抉择的象征。现在你也该做出抉择了,诺莉。”
“我没有抉择可以做,我是被命运玩弄的一只木偶。”
“抉择,诺莉,抉择。十字架,十字路口也好,其意义在于牺牲。耶稣站在十字路口,他选择的不是代表人类世界的横线,而是代表上帝的垂直线。在迷宫里,”玛德琳轻飘飘地说,“你选择了那条横线,不是吗?”
“我没——”
她卡住自己的喉咙,只觉得里面滑进了一条又湿又黏的蛇,酒从她的嘴里流出来,但没有掉在地上,而是顺着下巴淌到胸前。她站起来想抓住玛德琳,质问她给自己喝了什么,但却不受控制地趴在桌上,像一块棕色的抹布被摔在上面。
诺莉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她弓起背来,手指紧扣着地板。
“我们需要你。”
世界像碎了一样,碎片在落到她的脸上之前变成轻盈的丝绸划过她的脸颊,盖在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