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莉在林间空地度过了将近三十天。和很多人建立了深厚友谊,尤其是纽特,诺莉把胳膊搭在眼睛上——她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个吻——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如果知道她还活着,纽特会是什么反应呢?
诺莉撑着膝盖直起身来,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脚下是碎石子——她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小径上,两侧都是铁栏杆。铁条插在地里,两两相隔大约五英寸,顶端和底部各有一根长铁条横向与竖立着的铁条相交。
她被关进了一个笼子吗?但是怎么会铺着碎石子?
空气中飘荡着死亡的气息,闻起来就像死神大摇大摆地把身上的脏斗篷扔了进来。
她试探性地往前摸索行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零件不叫唤,就像一架旧飞机降落的时候被摔散了架。
这里安静得只有鞋底摩擦石子的声音,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一是因为诺莉是吸血鬼;二是因为这里真是太他妈诡异了。黑暗使她失去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伸出手——一堵砖墙前,她难以置信地朝两边摸了摸,还是砖头。
黑暗中有人在拖脚走路,呜咽声和含糊不清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就好像水闸突然被打开似的,那声音一下子涌进来,是人发出来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不过又不太像人能发出来的。痛苦的尖叫声、悲拗的号哭声、狂怒的咆哮声,还有冲向铁栏杆时咚咚的脚步声。人,应该是人,砰砰砰地撞在栅栏上,听起来像后来者挤在先到者的身上。
她小心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匕首,向左向右挥动着,刀面划过空气发出响声。那些东西撞击着栏杆,诺莉不知道它能撑多久。困惑在她心里扎根,是的,恐惧很快就找上门来,虽然她清楚什么能够伤害自己,但是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能伤害她的东西。
她从砖墙那离开,又走了回去。有东西从栏杆的缝隙中伸出来,诺莉扭动着躲避,把两只胳膊挤在胸前,像霸王龙揣着自己的两只小手一样。
有东西堵住了她的去路,她推了推它,接着听到铁链和锁头碰撞发出响亮的咣当。
听起来很有希望,诺莉这么想着,她后退几步,又冲过去,用肩膀把门撞开,自己扑倒在地上。生锈的锁头掉在她面前。外面仍旧是漆黑一片,但空气中有柏油路面、汽油未完全燃烧的残余物、海浪的咸腥味,她听到海水拍打悬崖发出的声音,松枝的清冽让她有一阵不真实。
雨已经停了,诺莉走出隧道,一点阳光从地平线那儿汇聚,微弱地向她描摹这一切,四周散发着奇特的迷蒙雾气。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玛德琳让她沉睡在黑暗之中,又呼唤着让她回到现实,似乎她所有生命的全部乐趣都在诺莉身上了。
她发现自己正面朝一个斜坡,四周是一大片堆满石子的荒地。大片的深棕色土丘,地上怪石嶙峋,一直倾斜着。她刚刚在斜坡上探出脑袋,就被一颗子弹激起的碎石打中了脸。
“站着别动!”
两个人拿枪俯视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走上来!”
诺莉向前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直到她完全站在一条公路上。他们全都一身黑色装扮,背上绑着装备:绳子、工具、弹药。他们都拿着有些笨重的武器。这些装置闪烁着蓝光,中间一根透明的管子装满了闪闪发亮的金属手榴弹,电流通过发出咝咝的爆裂声。
“放下武器!”一个人拿着枪口对着她。
诺莉把匕首往地下一扔,一个人伸出脚把它踢走,它落尽荒野找不见踪影。
“完美的一出戏,哈迪格小姐,假死,骗过了不少人——除了我,”一个男人走过来,他苍白光秃的脑门上长着稀疏的黑头发,长长的鼻梁微微向右扭曲,一双机智的棕色眼睛随着他的扫视而来回移动,“我不想激怒你,但是,那些幸存者——”
诺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空地人。
“——他们已经快开始第二阶段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一种在放松的同时又很紧张的矛盾感,“但你骗不了我。把她带走。”
“等等,”诺莉喊住他,两个人扭住她的胳膊,她跪倒在地上,凹凸不平的柏油路面硌着她的膝盖,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们到底是做什么?还有你是怎么确信我还活着?”
这是一句陈述,而非疑问。
“我们尝试了解闪焰症,给实验对象做测试,以确定他们确实免疫,了解病毒及其如何对人体和大脑产生影响,”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他略带鼻音的嗓音、苍白的皮肤、稀疏的头发,还有瘦骨嶙峋的身体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通过分析免疫者的大脑组织,以及辅以我们收集到的模式,分析它的物理结构如何阻挡闪焰症病毒的威力,我们认为可以完成治疗方法的蓝图。我们这样设计考验,为的是不必打开每个人的大脑。我们的目的就是挽救生命,而不是浪费生命!”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诺莉一点都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什么大脑,什么蓝图。
“你怎么确信我活着?”她语气强硬地打断了他。
“耐心,对待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人,一个骗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