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在这愈落愈纷集的雪中, 与曹初并肩而行, 一步又一步。
他的掌心有些凉,却依旧轻轻覆在曹初手背上。
曹初本想接下去就开始兴师问罪, 见了此番模样,不知怎的便生不起气来, 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上回对父亲说, 蹋顿必然会南下劫掠,那我们这里也要分兵。”
郭嘉道:“往年他们抢昌黎、辽西两郡的次数为多,如今又得了二袁助力, 狼子野心, 暴露无疑。”
曹初微微点头:“明日大兄就要带兵去幽州了。”
往年曹初都是随着曹昂作战的,所以明天她也得启程。
分兵,这看似是个不太明智的决定,实际上, 曹操真正的目的从来不是这个。
他要趁着蹋顿南下劫掠, 带兵一举深入,直抵乌桓的老巢。
屋内。
曹初往下望了一眼:“裙角沾上了雪水, 得换。”
侍人刚要上前, 却被郭嘉止住了:“退下吧, 我来。”
曹初眼睁睁看着侍人退下去:“不是,这个……”
所有的疑惑, 在郭嘉拿出那个漆盒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玄衣, 婚服。
郭嘉挑眉道:“你我婚事, 还差最后一道礼。”
曹初眨眼:“我还生气着呢。”
“这又不矛盾。”郭嘉将她按在铜镜前,试探着解下她的发髻给她梳顺。
“如何不矛盾?”
“明日你便要出征了,万一……”
“不许说不吉利的。”
“好,我不说。”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极具温馨的事,说不准梳着梳着还能说两句体己话,但现实总是非常残酷的。
半晌。
“嘶——”
曹初捂脑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是你拔掉的第几根头发了?”
郭嘉拼命忍笑,一把揉乱了她的发丝:“第二十三根。”
曹初气得站了起来,险些被婚服绊了一跤:“你还笑!”
莹润双颊染上微红,如瀑长发垂坠而下。
郭嘉摊手:“我没笑。”
“你眼睛在笑。”曹初眯眼看他。
郭嘉笑出了声:“既然你说我在笑,那我可真笑了。”
他眸子一弯,从袖中取出一只玉钗,不甚熟练地给她挽了个发髻。
“这钗子……”曹初抬手抚上,有些疑惑。
郭嘉望着铜镜里的二人:“你随着大公子去幽州,正月的生辰就只能错过了。”
曹初抿唇一笑:“你总是记的比我还牢。”
挽好发髻,便换上了婚服。
相对而坐,气氛陷入静默。
“我……我不敢。”曹初愈发紧张,无意识攥紧袖子,“要不,你先吧。”
郭嘉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倒也没反对,抬手轻而易举地解开自己的衣袍。
发冠随意掷在一边,青丝松散垂坠,一绺搭在肩头,一绺贴在颊侧,说是满室生辉亦不为过。
衣衫之下,由精致的琵琶骨,一直到……
曹初呼吸微微一滞。
郭嘉缓缓凑到她耳畔,气息温热,薄唇轻启:“该你了。”
……
含上朱唇,舌尖轻而易举地探入,触及。
又缓缓分开,牵出一缕银丝,交杂着二人气息。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分不清是谁的,只知眼前旖旎。
……
大军出征。
曹初走在前面。
夏侯充一捅司马懿的胳膊:“我说你这人怎么跟闷葫芦似的?”
司马懿:“……”
夏侯充继续喳喳:“你倒是说句话呀。”
曹初好心提醒道:“上回去荆州,逮……不,是请人,你瞧瞧你是什么态度。”
夏侯充缩缩脖子不说话。
曹初唇边的笑意泯去,若有所思地看了司马懿一眼。
假设曹操的政令能推行下去,并且延续下去,那么日后世家篡权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就极小了。
所以曹初根本就不担心司马懿会怎么样,她需要担心的只是如何把政令推行下去。
这就相当于一条路,曹初看得见前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走,她只能一点一点摸索。
如果真的要按历史来看的话,需要干掉的人之中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刘备才对,可刘备现在好好的在许都当着官呢。
若是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不说成大事,小事都成不了。
人才多数都有与之匹配的野心。废柴倒是没有了,但是废柴不能用、用不了啊。
幽州。
城墙上,曹昂快走几步,帮那些士卒把巨大的连弩架在上面。
这是黄月英带过来的图纸改装的,非常适合用来守城。
士卒抹了把汗:“多谢将军!”
曹昂点点头,继续去盯着他们装连弩,愈走愈远。
另一边,曹初立在高地,袖中揣着个小手炉。
这种气候,任是裹紧狐裘也毫无作用,冻得发僵。
夏侯充开始发牢骚:“每年都来劫掠,烦死了,不单是劫掠,他丫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