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门寺的天渐暗了,这几日里,褚芒依旧躺在榻上,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云萝去找云祈,也只是得冷冰冰一句:余毒已解,其余无知。 她只好无论白天黑夜地守着他,一连几日憔悴了身体。 今日从白日里禅院就吵嚷不停,小沙弥们一路快走一路低头像是在逛闹市,一把将庄严肃穆的佛庙拉到水生火热的人间,拉下竹帘想挡住吵闹声也是无果,絮叨声就像是蝇蚊振翅层层叠叠传来,吵的人不安生。 罗吉端着瓷碗进来,他似也被这些声音吵的疲惫,眉头紧锁着。 “这是怎么了?”云萝被这些声音吵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看一眼窗外,向着罗吉问:“可是寺里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吗?” 若他们一来,倒害得寺里丢了东西,还真是罪过。 罗吉见着她稍松泛了眉头,把端来的瓷碗放置到桌上,也寻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小沙弥们三五个并一队快步走着,这间禅房寻了寻那间,打了补丁的灰色僧袍不知扫过哪处,有些沾了蛛网,还有些沾了霉灰。 罗吉道: “是邝太妃坚信褚颐太子在法门寺,让这些小沙弥跟着一起寻找。” 褚颐? 云萝一阵恍惚,已经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当初乾陵内的惨景还历历在目,若不是褚颐那把带毒的短刃,‘自己’也不会毙命地宫。 “宫里宫外曾有谣言,说褚颐太子早不知死在了何处,只有邝太妃不信,四处寻找 ,还……”罗吉顾虑着她,顿了一顿才道:“还寻了不少江湖术士,杀了不少人。” 想到挂在长定宫内的血红灯笼,这些都是去寻找褚颐的能人异士,但是又都被邝御婵剥皮抽骨囚禁于此,想到那些在漆黑夜里点燃的长灯,自己也差一点成为其中一盏,不免背脊发颤,指尖发冷。 邝御婵如今是连法门寺也不放过了。 “烟织大人不用担心,邝太妃从前在这里求子,佛祖赐了愿,她不敢造次的。” 云萝想起她这次来法门寺就是为了还愿的,但看这架势又不知是谁在她耳边嚼舌根,怕不是以为褚颐在此。 这些事忒烦人,云萝不再想其它,一手打理着被褥,一边招呼着:“罗吉,将药端来吧,我喂公子喝药。” 她低着头,便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人眉宇间一僵,话中难得有了吞吐:“这…不是给公子的药。” 不是? 她正觉奇怪,抬头一望,他已恢复如常。 “那这是……” 罗吉躬身道:“是为烟织大人准备的糖蒸酥酪。”他补充,“没有红枣。” 云萝被打趣的一阵脸红,她怨怼地瞪一眼榻上的人,自己过敏的事,被他一搅合,连罗吉都知道了! “这几日烟织大人照顾公子,眼看着身子憔悴了下去,酥酪能补气色,大人饮了就回禅房歇息吧,今日奴才来守着。” 云萝事一连几日都没休息好了,困了就靠在榻边小憩一会,恐怕眼下都生了青黑,但是让她回自己的禅房,她还是…… “烟织大人不要再犹豫了,您再不去休息,等公子醒来,眼见着面前消瘦一大圈的女子,不知还认不认得出来是大人呢。” 云萝脸更红了,她第一次见这位古板的呆公公这么多话。 她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榻上:“你帮我守着,他醒了一定要来告诉我!” 她说完来到桌前,酥酪乳白香甜,上面淋了一层晶莹的桂花酱,看起来是诱人的,可惜她这几日都没胃口,又害怕自己不吃误了别人心意,左右犹豫后端起来:“有些热,想来是刚出蒸笼的,我端回房歇歇再吃吧。” 罗吉盯着那一碗糖蒸酥酪,过了好一会才冲她点头,笑道:“烟织大人记得吃就行。” 云萝端着酥酪出了禅房,小沙弥们都不见了,或许是换了地方再去寻找,也可能是见着天色渐晚去歇息了,刚才的吵杂如潮水般退去,后院沿途只有几棵百年古树,静的有些诡异和可怕。 云萝在屋内坐了许久,终还是出了门。 禅房为了避嫌,男女禅房不在一处,云萝一走一顿足,终还是走到了云枝意的房间。 云枝意看见她倒是很高兴,询问了褚芒的伤势,云萝一一作答,只是在问到还未苏醒时,两人都有些发怔。 “阿兄的医术,不至于这些天还未醒,是不是他体内的血毒……” 云萝不知道,但是那些毒是从毓容夫人母体里带去的,伴了他快二十年,万一呢…… 她心慌不已,她能接受的最坏打算就是他的眼睛看不见,她接受不了他就此死去。 “你别担心,阿兄他说